第1章第一部

下一章:第2章第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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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来临那天,就在我走出校门那一剎那,一群人围住我,我不禁一愣,什么时候我也变成被围殴的对象?

我回头,深深地向门一鞠躬。告别了,十五年的家,我要出去追寻我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

补习是我很讨厌做的事,只是补习,却是每个国中生都要做的事。

他这一吼,旁边几台打转的机车都停了下来,后面来势汹汹的机车群也都止住,把中正路当成停车场。一下子,几百台机车停的停,转圈的转圈。

看到来者是何人时,我不禁睁大眼,“是你!”

教室外面的吵杂声突然静了下来,我不禁奇怪地抬头。

我鬆开欧景易的手,也朝他奔了过去,只见他喊:“小雏菊!”

问他为什么,他只说自己不是这区的人,不想给我惹麻烦。

“是吗?”

也许是我的策略奏效,打斗声变小了,我听见有人不满的咒骂声,和踏着水的跑步声,过了一会儿,暗巷里不再传出声音,我再一次探头窥看。

在兄弟眼中,他是大哥,铁铮铮的汉子,他是势力的代表。

我不发一语地走上楼,迅速地整理了我需要的东西,背着唯一的包包,走下楼。

欧景易扶着我坐在柏油路上,“废话,一半车队是老大的,大家不停下来看妳不然要干嘛?”

我懂,我真的懂了。

我拉开棉被,他也回了头,弹掉手上的烟。他走过来,一把抱起我,坐上他的大腿,“好点没?”

我哭、我闹,在家里拚命砸东西、摔东西,他们却丝毫不动心,只是把我看得更严,更寸步不离。

“我去跟他们说。”说完,他真的拉起我要上机车。

“生气?”他翻起身子,紧挨着我。

后来,我乾脆把自己反锁在家里。我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整天闷在暗黑的房间里流眼泪。眼泪流乾了,就只剩喘息,我发现,我根本已经快死了。

仔细看我的手,才发现,李华成送给我的戒指居然在滴血。

李华成,李华成,我好想你!

我没有什么兴趣,下一节国文考试,我得温习。看着班上一半同学都挤到走廊去,我翻了翻白眼,低头看我的参考书。

“老大!”跟随的小喽啰看见大哥倒下,纷纷举起球棒大吼:“干!打死他!”

风很大,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被吹散了,但是我却觉得恨快乐,因为第一次,我和朋友出游。

“妳这傻瓜!”他抱住我,吻掉我脸上的泪和血,回头冷冷地对欧景易说:“手,我要她的手。”

李华成好像也知道我家的事,他没有来找我,只托欧景易有空弯到国中部来看看我。

这一掌,打得更重,我一个踉跄,差点又跌倒。

我发现我功课一直在掉,从全班前三名掉到十名。这次月考,我掉到第十五。

我没到过寿山,不过现在看起来,高雄的确很美。

算一算,他今年十八,却还在念高二。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我不能让他走,他是我的男人。我的!

“哎哟,人家是替老大带话来嘛!成哥要妳下课在北侧门等他。”

我挣扎着,“不要,李华成,我不要你伤害她,让她回去好不好?拜託!”

“妳走,妳有种就走,我会去告那个男的诱拐未成年少女,我看妳能走去哪。”

我努力地挤了一个笑容,“我……想你!”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孤儿。

“献吻、献吻!”然后痞子林开始帮腔。

这一仗,他是输了。

我一弯身,轻轻地在他脸颊上送了一吻,就像亲我爸一样,纯粹撒娇。我想,他对我的态度,不会比我爸差到哪里去,是值得一吻的。

只见门口站了一个穿高年级制服的人。我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得出来他的脸还有点瘀青,手上也还吊着石膏。

我应该说不的,真的,我应该的。

制服上明明绣着我的名字,奈何这批瞎子只会雏菊雏菊地叫。“你老大是谁?”

“没有,你去看看沈雅蓉,她伤得很重,我不小心打伤她了。”想到她脸上的伤,我不禁掉下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打伤她的,是她自己先动手……

放学的时候,两三台机车闯进了校园,呼啸声之外,还传来让我很惊讶的叫骂声:“叫小雏菊那贱人给我出来!”

不满的情绪很快在我心里涌现,我拿出童军课的哨子,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居然大声地叫了出来:“警察来了!”然后,我使出全力,用力地吹着哨子。

不念了?为什么?

在父母眼中,他是个带坏小孩、欺骗少女的大坏蛋。

因为,他们不会这样吻我。

我没有蝴蝶结,所以只好摇摇头。想一想,他生日不送他礼物,真的不大好。

但我身上也没有任何能当礼物的东西,考虑了半天,我才说:“闭眼睛。”

踏出刺青店,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没有头绪地走着。

我看着坐在机车上抽菸的李华成,不禁嘴角上扬。

李华成在路口等我,他很少接近我家附近。

“我告诉妳,别以为国三我就不管妳。从今天开始,妳不准出门,上下学我载妳去。妳离那混混远一点!不准见面,知不知道?”老爸站起来,一脸严肃地说着。

“算了!”说来说去还是这个原因。

你在哪里?李华成!

“你呢?”我扬眉,反问他。

他轻易地闪过板擦,一手护住我,一手往楼上比了个中指。

国三的联考压力很大,我却没有什么心思读书。

只听到远远有人大喊“小雏菊!”,我转头一看,李华成迈着大步冲了过来,后头跟着欧景易、王中凯和一堆平常混在李华成旁边的人,只是现在他们的脸上没了笑容,罩上了一层寒冰。

“小雏菊。”淡淡的声音传来,围住我的人很意外地让开一条路。

除了这点,他让我没什么可以挑剔。

我想见他,却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还来不及反应,什么都还没能说出口,高年级的教官就火冒三丈地冲进了教室。

“好!”我二话不说地跨上他的车,我知道,李华成一定在那里。

我睁眼一看,居然是欧景易,他摔得鼻青脸肿,整只手都在冒血,我颤抖着说:“对……对不起……”脚一软,我跌坐了下去。欧景易连忙冲过来扶住我,一边大叫:“Call成哥,叫他调头,快快快!说小雏菊在这!”

他脱掉了我的牛仔裤,把我抱上床,吻着我的脸,由脸一路往下滑,像雨珠般滑过我全身,他怜惜地吻着我胸口的菊花,“疼?”

“来!”他牵着我,越过栏杆,抱着我滑下一个小山坡,站在一块平地上面。

“我不念了,这学期完,我休学。”

李华成,那一晚,深深地进入了我的生命,真正地成为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你背上也有,我听欧景易说的。让我看,好不好?”说完,我伸手粗鲁地把他的上衣脱了下来,瞪着他的胸口看,一条一条的疤,像蜘蛛被打扁一样横挂在他胸前。那是被开山刀砍出来的。

一步一步走进暗巷,除了斑斑点点的血迹,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也许人都跑了吧,就当我想离开时,一声呻吟引起我的注意,顺着声音走过去,我倒抽一口气,我看到了人……面目几乎全非的人。

我不懂,只知道,他不过是在暑假过后,每天骑着那台拆了消音器,装上音响,多加根排气管的机车来载我上下课,怎么突然我会变成他的马子?

这辈子,我不会忘记那呻吟声。

在女生眼中,他是白马王子。

等他消失在走廊,班上的人才全部像发了疯一样地围着我。

这句话我不是很懂,可是我隐隐约约可以了解里面的意思,我急忙抓住李华成,“你要她的手干嘛?”

我摇摇头,“再多看一下下。”

他推开我,喘着气问:“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在干嘛?去把衣服穿起来!”他边说边大口地喘气,彷彿遭受到什么极刑一样地痛苦。

我十五岁的生日。 一股想见李华成的感觉猛然窜起,我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控制了,我整理好自己。在凌晨一点的时候,逃离了家门。

“小雏菊!我欠妳一条命。”说完,他取下脖子上的项链,用残废的手,将它霸道地挂上了我的脖子。

“没有!”才怪。

这样过了三个礼拜,我只觉得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像死了一样,灵魂像被抽去一般,剩下的不过是我的躯壳。

“我知道。”

“小~雏~菊~”听到这种噁心巴拉的叫法,我也能知道后头的人一定是李华成的最佳帮手——欧景易。

“高中部的带头啊!大哥耶!”

“等成哥来。”

他用一种极慢的速度抹掉红色的液体,双眼爆出杀机,猛然一拳挥向吐槟榔的人,只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夹杂惨叫声,一抹红色由他的嘴里流出,只是这次吐出的不是槟榔汁,是血。

他亲手摘掉了我身上的小雏菊……

“妳……妳这混账!”啪一声,他给我一巴掌。

我使劲全力冲了过去,和他扑了个满怀。

我终于……回到了他的怀抱。

很快地,我分辨出被打的其实只有一个,其它根本就是打人。

黑暗之中,我彷彿可以听见他的叹息声,只见他喃喃地说着:“他们是为妳好,我不是好人,跟着我会受苦的。”

看!我的幸福,就在那,就是他!

就这样,睡醒哭,哭醒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其它的人,则把那几个女的围了起来。

小雏菊,一直是圣洁的代表。

在师长眼中,他是个令人头疼的留级学生,三天一小过,两天一大过。只是,他却都有办法拗过去,到今年高二,还没被踢出学校大门。

而在我眼中呢?他不过是个偶尔会说髒话的调皮大孩子、大哥哥。

我看着地上的血,一个火大,反手给她一拳,只听到她惨叫一声,居然跌倒在地上。我楞楞地看着她脸上铜板大的伤口,不知所措。

只见带头的人说:“小雏菊,老大要见妳。”

“后来呢?”我双手敲打着键盘,问着。

“今天是我生日。”“爸爸会骂。”他今年几岁?这是我第一个问题。

左一句小雏菊,右一句小雏菊,我被叫得头都昏了,除了挂在脖子上的银炼,我的视线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当我闭起眼睛準备接收他那怒气冲天的一拳时,对方突然叫出我的名字。

班上的女同学。

而他呢?

“不要。”我甩开他的手,大步走出去。

紧张的是我的老师,一天到晚喊着要去做家庭访问。

“我不是你爸!”

“妳瘦了。”他仰起我的头,看着我,淡淡地说着。

“傻瓜,妳要是像我一样没了爸妈,就不会觉得他们讨厌了。”

“听到没?滚!”欧景易勉强地让开一条路,让沈雅蓉她们一群人离开。

教室外面挤了很多人,阿川、小温和班上一些所谓混混,都一脸哈巴狗像地站在门外。

直到他笔直地朝我走过来,我才惊叫出声:“是你!”

他不唸完高中,怎么上大学?怎么找工作?

“成哥!学校的带头!”他很骄傲地说着。

“听过啊,孙燕姿的天黑黑,很好听呢!”我眨着眼睛,笑着说。

也许是我的话引起欧景易他们的注意,他们居然一脸不可思议地回头看我。

只见滚了两圈的骑士站了起来,摔掉手上的安全帽,气沖沖地向我走过来,“干!妳找死?他妈的挡在那……小雏菊?”

“老大的车子早就飙到前面不知道哪里了,喂!小雏菊,妳别葛屁!妳死了,老大会把我们全砍了陪葬的!”他紧张地说着。

天!这种只听同学说过的事情,我还没有亲眼目睹过。我蹑手蹑脚地往巷子里头看,除了乒乒乓乓的殴打声,我还可以听见粗俗的叫骂声。

他扶住我踉跄的身子,摸上我的脸,问:“有没有怎样?”

只有他,不会嫂子来嫂子去,可是却会把小雏菊三个字叫得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欧景易染了一头金髮,也不管教官一天到晚要剃他头,总是一脸笑嘻嘻,似乎完全没有意厌到,再有一个小过,他就会被踢出学校。

“今天我生日,妳不准生气。”大手摸上我的脸,他霸道又带着笑意地说着:“还有,妳还没送我生日礼物。”

母亲流着泪,把父亲紧抓我肩头的手掰开,父亲则像头疯了的野兽,想把我撕碎一样。

他颤抖地抱着我,“妳这笨蛋,学人刺什么青……”

“别任性,睡吧,明天我带妳回去。”说着,他放下我,想替我盖被子。

“李华成!我警告你,再到国中部,我就再把你的高二当掉。”

我楞在那边,今天我被打得还不够嘛?为什么连爸也打我?!我掉下眼泪,对着老爸,还有从厨房走出来的妈大吼:“我讨厌你们!讨厌讨厌讨厌!”说完,我沖上楼,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痛哭失声。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们,“今晚飙车的地点在哪?”

“不要!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地喊着:“我讨厌他们,讨厌死了!”

“学校打电话来,说妳和人打架!”

“小雏菊!妳和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除了学校,我哪里也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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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抿着嘴,不发一语,他则是头也不回地,慢慢地,想走出房间。

“献身、献身!”欧景易不知死活地加油添醋。

第一次亲眼目睹有人说髒话,是在国中的班上。

也许这不是什么坏事,不过我却得瞒着父母进行。我能了解,在他们心中,李华成是个不良少年。他国中被当,却神奇地考上高中;高一被当一次,又神奇地升上高二。

“你他妈的耍酷?别以为妞多就跩,怎么?槟榔汁嫌髒?”话一说完,又是一口,这一次不偏不倚地吐上了他的脸。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和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们比李华成停得远,至少隔了两条街。

“小雏菊菊菊菊~我带话来嘛!”

又过了三个月,国中二年级似乎就要结束了。

“妈妈会骂。”我摇摇头,像往常一样拒绝。

“小雏菊,我要妳当小雏菊,永远那么纯洁可爱。”他低声说着,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

“他在……在哪?”我头晕目眩地问着,几天的眼泪,把我全部的体力都榨乾了。

突然间,我觉得李华成离我的距离,又更远了一些……

小雏菊一直跟着我,直到国二下学期那天……下过雨的街,昏暗潮湿。

“欧学长,请你不要这样叫我。”我放下扫把,冷冷地跟他说。

我知道他为什么喘气,我是小雏菊,可是国中三年,男女之间的事,我不是全然不懂。至少,我就看得出他喘气的原因。那是一种慾望,一种野性的慾望。

“他不是混混!”我被老爸不屑的口气惹火,大声地吼回去。

“你去告,我保证,回来的不会是我,而是一具尸体。”我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家门走去。

“高年级的成哥出院了,说要来我们班谢人。”小宣也很好奇地往窗口挤。

说完,他起身离开了床畔。

当时的情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只知道,随着他像雨点般滴滴点点地戏弄着我的嘴,全身像触电似的。开口想喊,他的舌尖溜进了我的口,缠耍着我的舌,久久不放。甜甜、嫩嫩,感觉很好,我不想离开,却又因为没有氧气而双颊通红。

那天晚上,我突然坐起身来,走到桌前,看着日曆。

过了好久,他才勉强把我推开,“睡吧。”

一咬牙,我冲到路中间,想看清楚每台车子。

“嫂子,别出去。”他一手拦住我,一手伸进书包抄家伙,还顺便跟小胖使了个眼色。

我喜欢的,他会去做,我不喜欢的,他儘量不做,除了一样——他怎么也不叫我的名字,总是小雏菊小雏菊地喊我。

“怎么又考这样?”他抓起我的考卷,不满地说着。

我点了点头,把自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只有他的心跳能让我安心,让我知道,我还活着。

李华成看了我一眼,才回过头去,“沈雅蓉,妳记住,小雏菊是我的人,伤了她,下次我要妳命。”

“不会!他们根本不管我死活。”

“小雏菊,坐下。”他一随性地躺下,拍拍身边的空位。

小雏菊

沈雅蓉?我更确定我没听过这名字。我也不懂,我什么时候抢了她的男人。

我并没有忘记李华成,但他也没有再找过我。

叫嚣的是三信的女高中生,烫着短髮,一脸浓妆地叫着。

李华成一言不发地走到我身边,把外套披在我身上,“要回去了吗?”他说话时,口中传来一丝酒味,欧景易他们带了一堆啤酒,我想李华成也喝了几口。

人是回到家了,心呢?

“你没有权利管我!”我大声地顶回去。

看着李华成没感情的脸,我发现,他变得不像我以前认识的李华成了……

另一个替我紧张的,很好笑,居然是自己自身难保的李华成。

“很多啊!火龙车队跟青虎车队今晚连起来飙,一两百台应该有吧!妳找的人是哪队的?”

我讨厌烟味,在我面前他不会抽菸;我讨厌髒话,他会儘量少讲;我讨厌逃学,他再怎么痛苦都会风尘僕仆地带我上课,然后“睡”死在他班上。

再见了,家。

我痛得瞇起眼睛,我不懂她为什么打我,我根本没见过她。正想询问,打我的女生又气呼呼地说:“妳他妈的犯贱,连我沈雅蓉的男人也敢抢?!”说完,她一手抓起我的短髮,大力一押,把我摔在地上。

“小雏菊!看不出来喔,惦惦吃三碗公喔!”

“他们很吵!”我把头贴上李华成的胸口,闷闷地说着。

“干嘛?”我低着头,遮去脸上的红肿,心里暗叫不妙。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我发现我什么都不知道。

国中,我放弃了舞蹈班,上了普通的男女混合班。那种情形,很像乡下女孩第一次到了城市,那么地新奇,那么地好奇。

“小雏菊。”他带着戏谑的口气,叫了一声。

“我不要,我要你,你是我的男人,欧景易他们都那样说,为什么你不要我?”我再次扑上他,紧紧地抱住他,而他的手则是不停地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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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室离校门口很近,坐在教室里,就可以听到那叫骂声。我站起身子,正想出去问她有何贵事,身边的花车轮拉住我,对我摇摇头。他是李华成下面的一个混混,平常对我也不错。

“都是为了你。”

如果,我没有走过去,或许如果他不出声……如果,那么多的如果,却还是改变不了事实。

“没兴趣。”我一时忘了成哥是谁。或许,我早应该把他忘记。

“叫我的名字。”我嘟着嘴,却也顺从地坐到他身边。

两台呼啸而过的机车在我身边停住,车上的人走下来,“妹妹,要不要去玩?”

第一次听到髒话,是在电视上。

我不懂为什么我要骗人,我并不觉得和李华成出去是多大的罪恶,可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敢说实话。换掉制服,我穿上便服,出了门。

我颤抖着响应他,不让自己呻吟出来,“不疼了。”

球棒纷纷落下,落在他的身上。他的拳头很硬,却硬不过木製球棒,他一拳又解决了一个人,还来不及闪躲,其它四支球棒纷纷从他的头、手、腰、背重重地落下。

我可以看见很多灯、很多大厦。

他是我爱上的一个男人,不能爱,却爱上的人。

他不唸完高中,爸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叫我名字!为什么都不叫我名字?”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我才回过神。

“欧学长,有话快说,说完请滚。”

今天,还是一样得去补习,从补习班回来,我看到了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情——围殴!

伦哥,载我的人,其实人不错,他边骑车边问:“妳要去找谁?没人的话,就让我载。”我知道他们飙车的时候习惯载个女生在后头炫耀。

“教官,我是在报恩,您不是教我知恩图报?”他轻蔑地一笑,看了我一眼,就像皇帝一样,被一群人围着走出了教室。

“我可以在身上扎个蝴蝶结,把自己送给你。”这句话,只是单纯的好玩,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没有!不过,我想李华成绝不是这样想。

很快的,到了中正路,伦哥看了一眼手錶,“车队应该再五分钟就会到了,妳路边站点,免得被辗死!”他点根菸说着:“妳脸色怎么那么差?不会挂了吧?”

安静的路上,突然又传出呼呼的车声,接下来一群人吵杂不清地说:“成哥来了!”

“小雏菊!妳救了老大!”

“谁是成哥?”

“妳这贱人!”说完,一伸手,她就给了我火辣辣的一巴掌。

“那就不要念我,我被我爸唸得快烦死了!”

“妳……妳这不肖女,有种出去就不要回来!”他愤怒地抓起我,摇晃我,彷彿要把我摇碎般。

“我回去了,好好读书。”他放开我,手插着口袋,準备回他的教室。

“女儿,过来。”我一踏进门,老爸就坐在沙发上叫着我。

我的胸口,刺着一朵洁白的菊花,那是我到刺青店,一针一针让刺青仔帮我刺上胸口的,还记得刺青仔边刺边发牢骚地说:“成哥一定会砍死我。”“我刺的,今天刚刺。”说完,我扑向他,把自己摔进了他的怀里。

“干嘛?刮花妳这张贱脸!”她手一伸,五只长长的指甲往我脸上刮下来,我急忙一闪身,却还是慢了一步。左脸颊一热,血滴到了地上。

我不知道李华成在哪一队,我没听他说过,只好摇摇头。

这几个字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话说完,我全身一软,眼前一黑,就这样扑倒在李华成的怀里。

心,被他载往和家相反的另一个方向去……

“陪我去吃饭。”他带着那戏谑的笑,勾着我的短髮。

“妳最近是不是和一个混混走得很近?”

“那一年,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情,离家出走……”小雏菊捻掉手上的烟,眼睛没有焦点地往前看。

我真笨,一个月来就只知道哭,完全没想到要逃。

还可以听见他嘀咕着:“老大什么女人不要,偏要这营养不良的小辣椒。”

怎么……怎么今天看起来有点帅?!

“在我心里,你最好。”我抱住他,自己送上了双唇,生涩地吻着他。

我也不能去找他,因为爸妈托老师看着我,下课时间,不让我去任何地方。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我拉住他,开始无理取闹地掉眼泪。

“他……他们怎么都停了?”

“唷,大嫂,大哥生日,妳送什么啊?”远远地,海虎打着酒嗝,大声地问着。

我只是睁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后来班上的同学爱叫我“小雏菊”,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帮派、不懂规矩、不懂男女……我像一朵刚开的花儿,还不懂黑白,只觉得世界很新奇。

那天,我在李华成的怀里睡着,醒来的时候,房里一片黑暗,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李华成坐在窗口,朝外面吐着烟。

我呢?那年,不过也才十四,只是个国二生。

“妳死到哪里去了?”一回家,父亲的咆哮声就在客厅响起。

“我一定会砍死他们。”他咬牙切齿地说着,看着我,低吼了一声,粗暴地吻住我,手则解开了我内衣的扣子。

我被禁足了。

“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贴上我的唇,再一次,我无力抵抗,只任由自己和他的双唇吻着,戏着,喘息着。

对方一愣,又露出痞子笑容,“中正路啊,刚开始没多久,要不要去?我载妳!”

我并不介意,反正,第几名都一样,高中上得去就好。

我总觉得他抱着我的时候,不像大哥哥。至少,和我表哥抱我的感觉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却说不上来。

“为什么?”这里是学校,难不成她能吃了我?而且,我也没得罪她。

我告诉爸妈,我要和朋友去逛街。

我很怀疑地看着那些高二、高三的学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对着我这又瘦又矮的小萝蔔头嫂子来嫂子去,尤其这些人不是叼着烟,就是满嘴髒话。

这么彆脚的角色也能当大哥?我有点不屑。

在春去冬来,徘徊,留连……

上了他的车,我听见后头一阵阵的机车声追上来,回头一看,是欧景易他们,十几台机车,跟在我屁股后面。

好。

李华成猛然睁开眼睛,反手一抓,把我抓进怀里,我还来不及抗议他弄髒我的衣服,他便低下头,贴上我的唇。

“李华成,你给我滚回高中部!”

我从小雏菊,变成雏菊姊,再来晋陞为“嫂子”、“大嫂”。

“我没有!”

招了辆出租车,往李华成曾经带我去的一家刺青店而去。

那么多,我去哪找他?

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放开我,用他那双黑不见底的双眸看着,手指拂过我的唇,沉沉地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他是我三个月前救的人!被打得鼻子眼睛皱在一起的丑八怪!

他居然往门边退,一脸死白,好像看到了怪物,指着我,结巴了起来,“妳……妳胸口……”

我听见叫骂声、煞车声,还有撞车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雏菊,代表着无邪、天真。

冬天的傍晚,七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特别是下过雨,一切是那么黑暗、邪恶。在街灯照不到的小巷里,五六个人围成一个圈,圈住了一个人。像匹困兽,他没有挣扎,只是淡淡不语。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球棒,为首的带头人吐了一口槟榔汁,“干!你他妈的再跩啊,活得不耐烦,跑到我大仁的地头来抢地盘?”槟榔汁红红腻腻地滴到困兽的鞋子上,他眉头一皱。

他笑了,眼中带着温柔,“好,等一下再走。”

欧景易则是一天到晚抢着我的考卷,然后大肆嘲笑一番,直到李华成出现,他才很努力地止住笑。

“妳别管。”他撕开一截衣服,替我抹去脸上的血。

我伸手把胸前的扣子一颗一颗解开,把整件上衣褪下,开口喊他:“李华成,你转头!”

班上,依然用一种尊敬的眼光看我,甚至有人开始叫我“雏菊姊”。

国小六年,就那样和其它二十九位女同学一起长大,在我的生活圈,除了爸爸和老师,我没有其它机会去接触到男性,在我的国小生涯,男生是外来者。

只是一句话,却包含了我所有的爱,李华成抱紧我,抿着嘴,不发一语。过了好久,他才叹气,“妳这样跑出来,妳爸妈会担心的。”

那一晚,我终于知道李华成是谁。

又来了,他又不管这里是学校公共花圃地,大庭广众之下便吻住我,直到训导主任气急败坏地从三楼丢了板擦下来。

才一眨眼,其中一个女的扶起沈雅蓉,其它的人,一个抓住我的手,一个又恶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终于知道,李华成和我爸、我表哥不一样。

“不是不要,是不能。”他撇过头,故意忽略挂在我脸上的泪珠,望着窗外,无奈地说着。

“不管!他们不让我见你,我讨厌他们!”

和谁?

我下了床,往他的方向走去,边走边拉下我内衣的肩带,“我干嘛,你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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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步伐,一转身,猛然倒抽一口气,生硬地问:“妳干嘛?”

“我回去问问看。”说完,我跨上他的机车,他才满意地发动车子,离开学校。

后来,我终于迟钝地了解,我的“男人”是谁。

我笑了,一个多月来我笑了,因为我发现今天是我的生日。

“妳是小雏菊?”两三个女的把我围住,一脸凶神恶煞。

我抱着他,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背,然后,我们在彼此身上,找到慰藉。

他双手收紧,也低头热烈地回应我,黑暗中,没有半晌声息,就只有我和他的心跳声,和喘息声。

下了课,我走到北侧门,李华成从墙上翻下来,嘻皮笑脸地摸着我的短髮,把我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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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上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我以为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小雏菊哼着。“听过这首歌吗?”她问我。

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早点回来。

伦哥大叫一声想把我拉回来,已经来不及。

他的脸好白,是不是病了?

我看着那台像失控似的机车撞了过来,在机车还没有全部停下来的时候,车上的人跳了下来,他一手丢了安全帽,帽子下是李华成,只见他苍白着脸,向我冲过来。

李华成。

“今晚人很多吗?”

没人了。

“后来……”她恍惚地睁着眼睛,那看不出一丝感情的眼睛,思绪彷彿飘回了她十五岁那年,她和李华成私奔的那年,她找寻幸福的那年。

他气急败坏地说:“妳到这来干嘛?”

快被思念折磨死了。

“他们在干嘛?”我边发作业,边问小宣。

我说了谎,十四年来,我第一次说谎。

我可以感觉班上同学又竖起耳朵,“收到,请滚!”给他个白眼,我转身进教室。

不懂。

我走向那个人,可以说,我救了他。

他覆上我,把我困在双手之间,贴着我的脸,粗声地喘气,在我耳边说:“小雏菊,妳是我的,懂不懂?”

“妳知道我不会。”他把考卷塞给我,无所谓地说着。

李华成来了!

我闭上眼睛,只觉得好累。想到李华成就要来了,又勉强睁开眼睛。

我只是张大眼睛想看李华成在哪里,可是我却看不到,除了车灯我什么都看不到。

天!怎么会这样?

“你疯了!”我拉住他的衣角,不苟同地摇摇头。我知道,父母如果看到李华成,家里一定会闹革命。“陪我去吃饭。”有时候,他的脾气硬得像头牛。

我一转头,爬起身来,我不喜欢别人对我动手动脚,“妳干嘛?”

流不尽,散不开,菊花的泪,

我没有注意他的话,只是眼睛盯着前方看,果然不久,一堆迷迷濛濛的车灯在远方出现,接着是渐渐传来的车声。才一眨眼,几十台车子就呼啸而过。

我从小就在所谓的资优班长大,不但资优,还是舞蹈班,班上三十位女同学全是经过智力、舞蹈能力检测,从三百多位徵选人中挑选而出。

突然一台车子急速煞车在我前面,车身一斜,压着地面,笔直地向我冲过来,在离我一公尺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

“不然你教我!”

“是我!”他脸上有嘲谑的笑容,“我载妳回去。”

“我是不会再回来。”我冷冷地看着他。

可是我并没有,我上了他的后座,让他载着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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