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两名士兵的下场·亚曼达·与唐尼·米勒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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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没错。也许雾对我们有种保护作用,将我们隐藏起来。但或许雾并不能将我们隐藏太久。我们困在超市里已大约十八个小时了,我开始感到有气无力,就是游泳游太久后会有的那种感觉。我想安全至上,只要待在这里,守着比利(一个小小的声音说,也许半夜再和亚曼达打一炮),等着看雾会不会消散,使一切又恢复旧观。

我看了。前晚被撞翻的那个垃圾桶,撒了一地垃圾、废纸、空罐头和“奶品皇后”的奶昔纸杯。垃圾再过去,我看得见最接近超市的一排车子,褪进苍茫中。我看得到的就是这些,因此我照实对他说了。

“是的,我也这么想。”

箭头计画?黑色春季?地狱发出的憎恨?活人血祭?

唐尼拍拍他的背。“你去喝杯咖啡吧,朋友,有我守着。”

“这里有食物,也有足够的饮水。”

“他们的脑袋可能就像那框子一样。我的就是。昨晚我想了半夜,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我必定是在丹佛的疯人院哩,幻想那些巨虫、史前怪鸟和触鬚,但只要护士来帮我打一针镇静剂,那些幻象又会消逝无蹤。”他的脸绷紧、泛白。他看看卡莫迪太太,又看看我。

“我至少听过二十来个人谈论。”奥利又说,“贾斯汀·罗巴、尼克·杜采、班·麦可森。在小镇里是没有祕密的,什么事都藏不住。就像泉水──就这样从地下冒出来,谁也不晓得它的源头。你也许在图书馆里听到什么,再告诉别人。或在哈森镇码头上,天晓得还有什么地方。但是一整个春天和夏天,我听到的都是箭头计画、箭头计画。”

“我看见你看我的样子。”她说,“如果我们必须把话说开,反而不好。杜曼太太正陪着你的儿子。”

“可惜布伦·诺登不知道,”我说,“诺姆也不知道。”

“我得回我儿子那里,”我说,“他大概快醒了。”

“他们呢?”奥利说着,指指两具尸体。

狗屎不通。

“我想你明白为什么。像唐尼·米勒那些外州来度假的人可能想不透,但本地人差不多都猜得出来。”

唐尼迫不及待地往下说:“隔壁的药局,那就是我想的。怎么样?”

打开刀子的声音。奥利的刀子本来就是用来切割纸箱和绳子的,十分合用。

卡莫迪太太的嘴一开一阖地动着。两个女人的目光盯着她皱缩的双唇。那真的荒谬吗?我又想到那些喝着镜子小溪的动物标本。卡莫迪太太自有其力量。就连平常理性实际的黛芬,说到这老太婆的名字时也会感到不安。

他又点点头,半晌没有开口。最后他点上一支菸,望着我说:“我们不能守在这里,大卫。”

我们下楼时,黎明已悄悄掩近。观测孔外的漆黑不情愿地褪为深灰,继而暗红,最后是那明亮而毫不反光的一片白,就像露天电影院的白幕似的。

“箭头计画?”

“在诺登出事之后还出去?”

奥利说:“我回来找找看是不是还有多的瓦斯罐,就是麦克维先生用来烤肉的那种,结果看到了这两个人。据我猜想,他们一定套好了绳结,站到那两堆纸箱上。然后他们互相帮忙把手绑到身后,你看两人手腕间是同一条绳子,然后两人一起维持平衡走上纸箱。所以……你看,两手都绑在身后,你知道。接着──我猜,他们把头伸进绳结里,用力伸向一侧拉紧绳结。说不定其中一个数到三,两人就一起跳。我不知道。”

“可是为什么呢?”

她走向我。我闻到一丝淡淡的香水味。喔,我真想要她。“你说谎。”她说。

“坐下吧,戴敦先生。”他邀请道。

“你如何预防呢?我们只有一把枪。”

“真的没什么。虚惊一场。”

“什么时候?”他问。

“大卫,”他说,“眼前这情形,只怕有更多如果吧。”

他指的是卡莫迪太太。她不再单独一人了。有两个女人加入了她的阵营。由她们的鲜明衣着看来,我猜她们可能是观光客或是来避暑的,也许离开家人“只是到城里买几样东西”,现在却为丈夫和孩子担心不已。

我随着奥利离开。他往仓库走去。经过冷藏柜时,他顺手抓了罐啤酒。

卡莫迪太太的唇动个不停,舌头在参差不齐的老人牙齿间飞舞。她看起来的确像个巫婆。为她再戴上一顶黑色尖帽子就十全十美了,她对她捕获的两只毛色鲜艳的鸟儿在说些什么呢?

“一个『如果』,再加上一个『也许』,未免太多了吧。”

“是的。”的确大得吓人。

“你上还是我上?”他问。

唐尼说:“受到那不知名怪物攻击时,车子不在停车场里。告诉你我怎么想的吧。我想我们之所以没听到汽车撞击的声音,是因为大部分车子都不在了……消失了。掉进地里、蒸发了,随你怎么说。强到足以使樑木碎裂,将窗框扭曲变形,并震得货品纷纷落地,而且火警铃声也同时停止。”

我四下张望找亚曼达,但她已走过半条走道,而且没有回顾。我们在黑暗中的做爱彷彿已是一种幻想,即使在这怪异的日光中也难以相信。我坐了下来。

“在越南战场上也有这么年轻的孩子。我在那里,亲眼看到的。”

“我不相信他们会待在那里吃饼乾、糖果,而不会想过来这里吃鸡肉。”

“给我一小时吧。”

“我想说的是,我要出去,可是我不要当B级恐怖片里那些难民的晚餐。我们可以派四、五个人到隔壁查看药局里的情形。就像放出一个观测气球吧。”

“诺登像是羊入虎口。但那并不表示我,或和我一起走的人,也得出去送死。”

全都一样──

“就这样?”

他推开双扇门。我们一走进仓库,门便自动关上,搧起了一阵风,很冷。我不喜欢这地方,尤其是在诺姆出事之后。我的脑子不断提醒我,不知道什么地方有一小段被切断的死触鬚。

他们的影子。影子拖得老长,投射在后侧墙上。还有他们的舌头。舌头伸得老长。

我强忍叫声,好不容易开口说:“那两个士兵!”

他站起身来,伸伸懒腰。“和我一起走到窗边去吧。”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只是他可没有一个孩子必须设想。

“可是……是什么逼死他们呢?”

“是的,叫得好,他们的确固执己见。他们出去了,对吧?整条晒衣绳几乎都放出了。然后我们听见那些怒吼声,听起来像是有群大象在那里。对吧?”

卡莫迪太太的裤装明亮而突出。她在比手划脚地说话,一张脸正经而严厉。那两个穿着鲜豔(自然比不上卡莫迪太太的裤装和她挂在胖手上的那只大提袋)的女人则专注地聆听。

而恐惧让视野变宽,重启感官大门。我的恐惧来自知道自己正游向一个地方,而这地方是我们多数人在脱下尿布,穿上裤子时便已脱离的。

“我想我们应该把他们移下再藏起来,”他立刻说,“把他们藏在一堆没人要的东西下面──狗食、洗碗精之类的东西。这消息一旦走漏,对情况只是有损无益的。所以我才找你来,大卫,我觉得你是唯一一个可靠的人。”

我们走上狭窄的楼梯,进了办公室。正如她所说,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而且门可以锁。我上了锁。

我想到我们的新婚之夜,她脱下棕色洋装时,浮在臀上的瘀血。我想到我第一次看到她,她骑着脚踏车驰过奥兰诺缅因大学的广场,我手夹着自己的作品集,正要去上绘画大师文森·哈德臻的课。我兴奋得难以名状。

“一人一个。”我嚥了口口水。

“我想的不是我的卡车,而是你的越野车。”

“不过那声音听起来很大吧?”

“那场风暴,”奥利以低沉而木然的声音说,“说不定吹垮了基地里的某些东西。也许出了点意外。他们不知在搞什么鬼。有些人说他们在弄什么高密度辐射和分子增幅器,还有人提过什么核融合。假设……假设他们弄开一个洞,通往另一度空间呢?”

“听着,我们暂时别谈这个,好吧?昨晚我没怎么睡,但总算想了几件事情。你要听听吗?”他又说。

“那辆蓝色雪佛兰小卡车是我的。”他说着,用手指了指。我看到的只是雾中的一抹蓝。“你回想一下,昨天你开车来时,停车场里相当拥挤,对不对?”

绳结箍进他们肿起的颈子,我不禁想着会是什么逼使他们走上绝路。奥利说万一这两人自杀的消息走漏,情况会更糟。我完全明白。对我来说,情况的确已变得更糟了。(我本以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不是已经到谷底了吗?)

“我们尽快弄好。”奥利说。他的手电筒移动时,蓝宝石戒指无声地闪着光芒。“我要尽快离开这里。”

“假如你是对的,”我说,“那就大事不妙了。”

我惊恐地意识到,内心深处,有某种感官的新门打开了。新的吗?不,其实是旧的。是那种尚未学会自卫的孩子所拥有的感官之门。因为孩子还没学会以管窥天的保护之道,还不知道如何排除百分之九十的宇宙。小孩什么都看得到,什么都听得到。但是,假使生命是意识的成长(就像是我太太高中时做的刺绣,不断加上图案),输入也不断减少。

“与这不相干,你也明白。万一外头某只巨兽决定不再守候,而要闯进这里来,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难道还想用拖把柄和打火机油把牠赶开吗?”

我摇摇头。“这些糖粉会害死人,比香菸还糟。”

我抬头注视绳索。他们用的也是晒衣绳,与那个戴高尔夫球帽的男人让我绑在他腰上的绳子相同。

“走一步算一步。”我说:“我们试着到药局去。你、我,奥利──如果他愿意去的话,再找一、两个人。其余的到时再说。”即使仅此而已,也让我感到有如空中走索般的不可能。我死了对比利可没好处。另一方面,我光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对他照样没有帮助。二十呎到药局,想来不算太糟。

“没什么。”我说。

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只是个影子。我伸出手,碰到她,将她拉向我。她在发抖。我们蹲下身跪在地板上亲吻。我伸手覆住她坚挺的胸部,透过她的运动衫可以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我想到黛芬告诉比利不要碰触落地的电线。

“我不觉得那声音像大象,”我说,“听起来像──”(像远古沼泽的声音)是浮上我脑际的句子,但我没对唐尼说出口,尤其是在他拍拍那人肩膀,叫他去喝杯咖啡之后。简直就像教练在重大比赛时拍拍球员一样。我或许会对奥利说,但不会对唐尼说。“我不知道听起来像什么。”最后我虚弱地说。

※※※

唐尼又说:“现在你记住这事实,再来想想另一件事,大卫。诺登和他的四个……你怎么叫他们的?”

“当然。”

“当然。”他说。

“我要你看看。”

“我不知道。或许他们晓得什么内幕,或许他们猜到什么。他们一定明白,这里的人迟早会找他们问话。如果有那个时间的话。”

“好。谢谢。”

“这证明什么?”

“为什么药局里的人没半个跑到这里来呢?”唐尼为我提出疑问。“已经十八个钟头了。他们不饿吗?他们在那里总不能拿感冒药或卫生棉当饭吃吧?”

“可是这两个,”我说,“老天,他们只不过是孩子呀!”

“是的。”我不禁想着,假如我因为刚才和奥利所做的事而受诅咒的话,这正是解开诅咒唯一的方法。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唯一的方法。

我望向我的越野车,想起我之所以能停到这么近的地方,是因为有人正好驶离。我点点头。

她们需要任何慰藉,甚至卡莫迪太太也好。

“她是我要离开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大卫。天黑之前,她会招揽到六个人左右。如果那些巨虫和怪鸟今晚再来,天明之前她会召集到一大群人。那时我们就得担心她指定应该牺牲哪个人了。也许是我,也许是你,或者是麦克。说不定是你儿子。”

“证明我们必须出去,如此而已。我要走,大概中午的时候吧。我计画带走所有愿意走的人。我希望你和你儿子也能一起走。”

“那里也有食物,”我说,“他们也兼卖一点现成食品,动物饼乾,小点心什么的,还有糖果。”

“然后你再减掉那些完全不管用的人,”他又往下数,“大概十或十二个,算他十个好了,那就剩六十三个。但是──”他举起一只沾满糖粉的手指,“这六十三个人中,大约有二十个人是绝不肯离开的。你得拖走他们,而且他们会又踢又叫。”

我试着想像半个停车场消失了,想像走到外面,看到一滴雨落到柏油路面上画了黄线的停车格。一滴,一阵……或者甚至是一场疾雨,落到白茫茫的雾里……

“我不──”

“奥利,怎么回事?”

他们都穿着制服,正是我先前注意到,后来就不见蹤影的两个士兵──

“地平说会员。”

我张嘴想说我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又随即闭上嘴巴。昨天我们进城时,桥墩药局还在营业。洗衣店关了,但药局是开的;自动门还用橡胶门档挡着,好让空气流通──当然,因为停电,他们的冷气机派不上用场。联邦超市的大门离药局的大门大概不到二十呎远。那么为什么──

我回到卖场里时,亚曼达已不在那里,陪伴比利的是杜曼太太。他们两个都沉沉睡着。我走过一条走道,听见一个声音说:“戴敦先生。大卫。”那是亚曼达,站在通往经理办公室的楼梯旁,眼眸像翡翠一样晶亮。“发生什么事了?”

“那么,为什么我们没听见汽车被撞毁的声音?金属撞击声?玻璃碎裂声?”

我想尖叫。一阵呻吟爬上我的喉头,逐渐升高如警笛,但奥利迅速抓住我的手肘。“别叫,大卫。除了你、我之外,没人知道。我不想声张开来。”

唐尼注视着这一切思绪在我脸上流过。他说:“雾刚来袭时,这里大约有八十个人。八十个减掉员工诺姆,布伦·诺登,四个和诺登一起出去的人,还有汤姆·史麦利。还有七十三个。”

我们都沉默下来,突然间那低沉的沙沙声又从铁门外传来了──触鬚摸索铁门的声音。我们一起向后退,我的鸡皮疙瘩都浮起来了。

我一下就把那罐啤酒喝得一滴不剩。

我想到毕尔·乔提靠在我的车窗上,一口酒气猛对着我的脸吹。不只是原子而已,而是不一样的原子。现在这两具尸体吊在天花板上。脸侧向一边。吊在半空的鞋子。伸出来的舌头像香肠一样。

麦克·哈伦睡在他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张躺椅上。唐尼·米勒坐在不远处的地板上,吃着一个甜心牌甜甜圈,上面撒满糖粉的那种。

唐尼点点头。“那些粉肉色的巨虫,”他说,“牠们都飞走了。那些怪鸟也一样。汉克·韦勒说,最后一只大约四点左右撞了玻璃窗。很显然的……野生动物……在夜里比较活跃。”

“不可能的。”我口乾舌燥地说。但他们的手的确绑在身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

“你怎么说?”

然后我注意到吊在离地约七吋左右的脚,脚旁有两堆被踢翻的纸箱。我抬头看脸,觉得一声尖叫自喉间升起,因为那两张脸并不是人体模特儿的假脸。两个头都倾向一侧,彷彿在聆听一个非常爆笑的笑话,使他们笑得脸色发紫。

我喃喃地说:“这就像纳粹战犯在战败之后,在监牢里自杀一样。”

从奥利的脸上,我看到相同的认知。当理性开始崩溃,人脑迴路会负荷过重。神经细胞的轴突变得明亮炽热。幻觉转为真实,感官接收的平行线似乎交错了,死人会走路、说话;玫瑰会唱歌。

“从箭头计画来的,”奥利道,“当然了。”他把啤酒罐塞进我手里。“喝一点。你需要的。”

我们从最靠近麵包架的结帐出口走出,站在一个观测孔旁。守在那观测孔旁的男人说:“虫都飞走了。”

这我得好好想想,但不是现在。“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呢?”

他走开了。唐尼和我站到观测孔前。“告诉我你看到外面有什么吧。”他说。

“不,还有一件事。”

“那是无稽之谈。”我说。

我在其他人脸上也看到同样的想法,这点醒了我,现在或许有不少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走出超市。在经历这一夜后,光想着走出去就能把他们吓昏了。

“那太荒谬了。”我说。真的吗?一股寒流窜过我的背脊。

他不禁大笑。“那样的话,吃两个吧。”

“什么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个疯老太婆,唐尼这样叫她。那个巫婆。

“那还算运气哩。不过如果我们想法子通过十字路口,也许我们就可以到得了大街上的『狩猎之家』,那里有很多枪。”

唐尼又说:“在这个超市里的人,正经历一种精神错乱的经验。”他指指扭曲变形,已经部分碎裂的红色窗棂。

“有可能的。如果他们非常想死,大卫,那是可能的。”

“好吧。”我说。

“吃个甜甜圈。”他递过纸盒。

“随你怎么说吧。”她拉住我的手。“我刚上楼去。经理办公室没有人,而且门可以上锁。”她的脸色镇定无比,目光却不安地闪动,颈部可见跳动的脉搏。

我们就这么办了。

“呃,因为──”我停住口。他问倒我了。“我不知道。”

然后我们躺了下来。她说:“爱我,大卫,给我温暖。”她兴奋起来时,用指甲戳我的背,并忘情地叫着另一个人的名字。我不在乎,这下我们算是扯平。

奥利移开盖住手电筒的衣服,将手电筒高举过头。最初我以为有人把两个人体模特儿挂在天花板上的热水管上,可能是用钢琴弦什么的,就像小孩在万圣节时玩的把戏。

停了两秒后,我说:“如果你是对的,你想等你坐进你的卡车后,可以走多远呢?”

奥利说:“我整天站在结帐柜檯边,听到的可多了。一整个春天,我一直在听人们谈论那该死的计画,没什么好话。湖上的黑冰──”

再减掉那两个现在躺在一堆普瑞纳幼犬营养狗食下的士兵,剩下七十一个。

“她。”唐尼简明地说着,并翘起拇指指向店舖中央的一条通道。“那个疯老太婆。那一个巫婆。”

“我告诉你可能会发生什么事。人们越昏乱,越会相信她的胡言乱语,到那时我希望我不在这里。”

我很意外地发现自己还保有一点幽默感──他将这份幽默感激发了出来,我因此而喜欢上他。我真吃了两个甜甜圈,而且吃得津津有味。然后我又抽了支菸,虽然我并没有早上抽菸的习惯。

“他们倒是真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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