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华转身向后走,不远处的路旁停了一辆厢型车。坐在驾驶座上的武尾把椅子放倒,用帽子遮住了脸。
“咦?太奇怪了,你不是不可以向我发问吗?”看到武尾露出尴尬的表情沉默不语,圆华的嘴角露出笑容,指着挡风玻璃外说:“那裏不是有一栋白色围墙的房子吗?”
为甚么要拘泥于硫化氢中毒?希望他们体会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吗?难道没有想到会引起甘粕才生的警戒吗?
谦人没有说出凶手的名字,但圆华已经知道了。因为谦人是在他植物人状态时知道了凶手,当时能够见到他的人有限。
终于来了──
“当局?”
但是,到底该怎么办?至少不能用这辆车跟蹤水城千佐都。
“呃,”武尾微微转过头,“我可以发问吗?”
为甚么要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把甘粕才生逼出来。对甘粕来说,了解真相的谦人是阻碍,会想方设法排除他。当甘粕才生为了杀害谦人而接近他时,谦人可以反过来报仇。
“我是听凶手亲口说的,所以千真万确。”
那天之后,圆华就整天提心吊胆,她很担心谦人。虽然她曾经打算找别人商量,但最后不愿意打破保守秘密的约定。
“这辆车子装了追蹤器,GPS的定位资料会随时传达给当局。”
“是吗?太好了,那接下来就要慢慢等了。”
为了等待甘粕才生的电话。
她走向厢型车的左侧,打开后方的拉门。躺在座位上的男人惊叫了一声,坐了起来。他是在数理学研究所工作的年轻职员。
圆华坐在后车座上,目送着快步离去的职员背影问武尾:“他知道多少情况?”
“是桐宫打来的,她要我目前听从妳的指示,我说知道了。”
武尾拿下了眼镜,“妳接下来有甚么打算?”
“照理说不可以,但我特别准许你发问。你要问甚么?”
“你和谁通电话?有甚么新情况吗?”圆华问。
她从口袋裏拿出手机。
“如果有女人从那栋房子走出来,要跟蹤她吗?”
需要另一辆车,而且需要另一个帮手。有这种人选吗?要找一个不了解状况,却愿意提供协助的人并不容易,只能找稍微了解情况的人。
换好衣服,最后戴上了粉红色毛线帽。武尾不可能没看到自己,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他一个好认的记号。
不,也许甘粕才生已经打电话给她了,她正在準备下一步的行动。
圆华开始做出门的準备,虽然头髮还有点溼,但现在没时间了。因为不知道对方甚么时候会採取行动。或许不会立刻行动,提前準备,才能万无一失。
“是喔,真辛苦啊。”圆华探头看向旁边的纸箱,裏面放了麵包和饮料。
“警察当局,由警察厅主导的特别小组已经展开了行动。”
圆华从皮包裏拿出小镜子,察看后方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白色厢型车紧跟了上来。坐在驾驶座上的是武尾。他戴了一副黑色眼镜,难道是想变装?
圆华无法继续苦等。刚好首都圈即将下大雪,而且天气预报错估了形势,一旦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下次了,她建立了逃脱计画。
她走出饭店大门,过了马路。不一会儿,计程车就来了。她举手拦下了计程车,上车后,告诉了司机地点。可能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司机似乎有点不高兴。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向终于得到的伙伴敞开心房。有一次,谦人告诉圆华一件重大的事,圆华一时难以相信。
她想起谦人很爱吃甜食。在研究所时,谦人和圆华分别接受不同的测试和训练,但休息时间相同。他经常在休息时吃巧克力之类的甜食。
糟了。圆华心想。目前还不希望警方插手。
桐宫似乎从刚才的职员口中了解了情况。
男人不知所措地看向武尾。武尾默默点头,他抱着旁边的行李袋下了车。
圆华猛然发现武尾在小声说话。有人打电话给他。他说了声:“我知道了。”挂上了电话,然后把手机放回口袋。
圆华靠在椅背上翘着腿,拿起纸箱裏的奶油麵包吃了起来。麵包不会太甜,很好吃。
在聊天的过程中,她发现谦人多年来,内心都有着深沉的孤独。即使可以预测各种事,如果没有可以分享的伙伴,反而会产生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圆华有谦人这个伙伴,但多年来,谦人都是孤军作战。
谦人接下来会採取甚么行动?在甘粕才生之前,还打算消灭其他人吗?没想到苫手温泉也发生了同样的事。虽然不知道被害人的身分,但从学者青江口中得知是一个不红的演员,她更确信那是谦人所为。
那是关于甘粕家发生的硫化氢事件。那不是自杀,而是谋杀,而且谦人知道凶手。
不可以这样。她小声嘀咕道,但并没有继续说服谦人。因为她知道,说了也是白费口舌。
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谦人失蹤了。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急得团团转,但圆华仍然没有说出真相,只说想要去找他。结果大人们可能察觉有异,名义上为她找了一个保镳,但实质上是派人监视她。
坐在驾驶座上的武尾转过头,瞪大了眼睛,似乎说不出话。
“对不起。”武尾缩起脖子。
当她顺利逃走之后,立刻前往赤熊温泉了解状况。的确是谦人所为。但谦人必须有共犯,圆华猜想应该是被害人的妻子。于是,她住在和他们相同的旅馆,在半夜偷看了住宿登记,调查了水城夫妻。
那裏有一栋白色围墙围起的豪宅,在閑静的住宅区中格外显眼。那是水城义郎的家,目前只有他的遗孀独自住在那裏,而且她此刻应该在家。
水城千佐都会打电话给甘粕才生,但心生警戒的甘粕可能不会立刻接电话。她会留言,甘粕听到留言,才会打电话给她。
“我的确这么打算,有甚么问题吗?”
“不能让这个人逍遥法外,我一定要惩罚他。所以,到时候──”谦人注视着圆华说:“之后的事就拜託妳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无法帮上任何忙。然后得知了赤熊温泉的事,她知道谦人终于採取了行动。在得知水城这个被害人的资料后,推测他应该是甘粕才生犯罪行为的共犯。
圆华察觉了他的想法。他打算离开研究所去复仇,从此再也不回来。在完成复仇后,他打算走向死路。
“知道了。”武尾精神抖擞地重新坐好。
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她发现了谦人的用意。他故意让甘粕才生知道他在为八年前的事复仇,而且谦人藉此告诉甘粕才生,主谋就是自己,自己并没有丧失记忆。
“我没想到会被妳发现。”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我劝你把眼镜也拿下来,你戴眼镜的样子超蠢。”
圆华仰头看着车顶,“干嘛不早说?”
他们聊了很多,也有很多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了解的内容。也曾经讨论过,如果在地球上好几个地方监视海底的起伏和即时的温度变化,是否有可能预测地震,一般人难以了解这种讨论有多么快乐。
“如果是这样,我要告诉妳一件事。”
她想起一个人。虽然之前已经说,不想把对方捲进来,并且主动断绝了关係,所以再去找他,的确有点自私,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
“你回去研究所,”圆华对男职员说:“就说被我发现了,赶快去!”
“追蹤器装在哪裏?不能拆下来吗?”
“如果没有特殊的工具,恐怕拆不下来。”
谦人预料到这些事,所以故意设下陷阱,而且会利用唯一的共犯水城千佐都。谦人会命令她打电话给甘粕,而且会使用水城义郎的电话。如果是陌生的号码,甘粕会无法判断。在接到水城打来的电话后,他会发现是陷阱。没错,谦人猜到甘粕明知道是陷阱,仍然会赴约。
谦人说,行凶的动机只是因为凶手的自私。是疯子基于自私自利所犯的罪。
“对。”武尾点了点头。
“几乎甚么都不知道,只是我睡觉的时候,由他负责监视。我叫他如果看到妳从饭店走出来,就马上叫醒我。”武尾把放倒的椅子拉回原位,脱下了帽子。
即将靠近目的地,圆华请司机停车。付了车资下了车,看向数十公尺外。
圆华打电话到水城义郎的手机。果然不出所料,手机关机,但早晚会开机,到时候,谦人的复仇计画将迎接最后一章。圆华改造了手机,每隔五分钟,就以不显示来电的方式拨打电话到水城义郎的手机。一旦接通,她的手机就会发出闹铃声。刚才的闹铃声就是由此而来。
“等一下会有一个女人出来,我正在等她出来。之后的行动,到时候再告诉你。知道了吗?”
“甚么事?”
之后呢?很可惜,圆华目前还无法预测。
圆华正在吹头髮时,听到了手机的闹铃声。她把吹风机丢到一旁,走出浴室。手机放在床上,她慌忙操作,关掉了闹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