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已经收集完全了啊。从上村父子的房间看不到停着MINI COOPER的地方，而且上村忠广最近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二十二日吗？”栗田将手放在嘴边稍微想了一下后说，“那天我去了狛江。”
“不要碰。现在水中正保持着非常微妙的状态，如果摇动的话，会破坏平衡。”
“或者该说是只能这么认为。如果这个领域的研究能够再进步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警方不肯採信这个难得的宝贵证言的蠢事了吧？”说完后，上村直直地盯着摄影机镜头。
“就会变成那样。”汤川对着草薙点点头。
上村打开窗户，眼前出现那间食品公司的工厂。託它的福，完全看不到任何风景。
草薙发出“哼”的一声后，坐在附近的桌上。
“这是一种可能。”
草薙的手停了下来，他从信插中发现了一张名片，是保险公司外务员栗田信彦的名片。但最吸引草薙注意的是，名片空白处写着“二十二日再来拜访”的文字。
“就是这样。”汤川点头。
“你居然说这种话？”草薙皱着眉头，“别开玩笑了，若是照你说的这样，我连报告都做不成。”
接着，他从白衣口袋拿出了某种物体，形状类似好几枚金属硬币重叠的样子。
“那时大约下午两点左右。”上村插嘴：“绝对没错。因为刚好那时附近邻居一位叫竹田的女性来这裏，我们一起看了那幅画。你们也可以向她确认。”
“真是伤脑筋。”间宫皱起了眉头。“课长又会生气了。”
中上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表情显示他正在思考刑警真正的意图。不久后他回答︰
“既然已经破案，就不用管那件事了吧？”
“真的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吧。今天有杂誌的採访，四点前我们一定要赶到新宿。”上村宏毫不掩饰他的不满。有人突然闯进家裏，强逼自己坐上计程车，会不高兴也是当然的。
“是吗？”汤川把手放在少年头上，“既然是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也就是说，如果当时让雷射光通过的话，就会像刚刚那样弯曲吗？”
“对，现在警方的人在我这边，他们好像很关心这件事。……当然，只要肯给我栏位的话，要我写多少都可以。我已经用日记形式整理好了。”上村的说话声传了过来。“关于杉并的情报，就要麻烦你们……是的，麻烦你了。然后可以拜託你介绍一些懂这些的人给我吗？像是超自然现象研究者之类的，总之就是这方面的专家。……啊啊，那正好，一切拜託了。……好……好，我知道了。”
汤川看着素描簿陷入沉默。草薙想，汤川的脑中此刻应该正在迅速地组织可以合理说明此一现象的几个假设。他也祈祷汤川是这样。
草薙和汤川互望一眼后，“呼”地吐了好大一口气。
“有甚么关係？就照实写啊。一定会令人耳目一新的。”
“这样的话，是从这房间的哪个地方看到的？”草薙环顾四周。
“住在长冢多惠子大厦附近的男人，看见了红色的MINI COOPER停在路上。只是遗憾的是，他不记得到底是二十一日还是二十二日。”
“我刚刚也说过了，你应该知道相同原理的自然现象。”汤川说道，“就是海市蜃楼。”
“冷气坏了，不过忠广房间裏的那台没坏。”
上村的身分是自由作家，这也是令警方头痛的原因之一。作为调查单位，他们一点也不想让这个消息上报。
“不，这我不能决定，必须和我上司商量。”
“绝对是外遇。对方是有老婆的男人。”弓削刑警又这样大声主张，这次没有人对他的意见提出反驳。
“我希望你帮我确认这个重要样品的证言是否属实。”
草薙从一旁看了之后，发现七月二十二日的栏位写着长冢多惠子的名字，然后被划掉订正为二十一日。当草薙指出这点时，栗田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下子，草薙就了解汤川答应他们抽菸的原因。以前汤川曾经告诉他，空中有烟尘时，比较容易看清楚雷射光。
幸惠出声叫他，但他却无视于她，带着儿子走出房间。
“吉冈是为了想和多惠子断绝关係，才这么做的，可是多惠子完全不想分手。她之所以蛮不在乎地去相亲，大概是要藉此展现自己的感情不变吧。最近她开始暗示要将两人的关係告诉吉冈的太太，这令他非常不安。”
警方对栗田进行反覆而且毫不放鬆的讯问，几乎所有调查人员都认定他就是犯人，一定会在反覆的讯问中露馅的。
“你在做甚么？”草薙问他。
“我们必须先确定那些资料到底正不正确。”汤川停下脚步，然后用右手拇指比了比旁边。
“刚刚我睡觉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浮起来了。”忠广交互地看着上村和幸惠的脸继续说道，“我往窗外一看，就看到这个了。好像到了很高的地方。”
“怎么样？汤川，”草薙压低声音说道，“可以解决吗？”
“喔，为甚么呢？”
多惠子的同事推测，可能是栗田不想放弃多惠子，所以才想尽办法和多惠子保持联繫。
这位比草薙大一岁的刑警弓削，有着像这样一口气将心中想法讲出来的习惯，这也是他们同事间的消遣之一。就连讨厌无聊玩笑的上司间宫，也是一边苦笑一边听着。
“首先是确认他真的写了那封信，不过我真正的目的是要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上村发誓说信上一切都是真的，要我相信他，口气听起来相当逼真。”
“你似乎是在说我的人生总是漏东漏西的啊。”
上村向两人介绍他叫忠广。
他们在警卫室等了一阵子之后，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胖男人现身，他自我介绍是厂长，姓中上。他头上灰帽子的边缘，有汗水渗出的痕迹。
听草薙这么一说，汤川轻轻地歎了口气。
“没错，我的确这么说过。”上村回答，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栗田的话是事实。长冢多惠子工作的化妆品公司，在七月二十日的海洋纪念日上班，二十一日休息，这样五、六、日就可以放连假。不过很可能栗田本来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因此就完全相信他。
“上村先生，你曾经说过就算那间食品工厂的大门全开，因为角度的关係，从你家的窗户不可能看到堤防，对吧？”
“人类的记忆就是这么回事，人就是那种会产生错觉的动物，所以才一天到晚有怪力乱神的事。”
“妳好，怎么了？”上村心想大概是来通知家长会事情吧，便开口问道。
“有必要向那家工厂确认。”汤川向着食品工厂说，“正面可以看到一扇大门吧？我想在搬运大型设备时应该会打开。最好调查一下七月二十二日下午，那扇大门有没有打开比较好。”
“没错。请到这边来。”上村站起。
“如果不记得，不就一点用也没有？”
“不是反射的话，那就是折射啰？光线在进入水中会产生折射，这在小学自然课就教过了。可是，现场哪裏有巨大的水槽？”
“空气？”
“没错。他一听说我们知道意外的事，觉得大概瞒不下去了，于是全盘托出了。他希望我能帮他隐瞒，但是我说不行，我会联络适当的单位。”
五
“休息了多久？”弓削问：“几点到几点呢？”
“这样啊……”草薙看着托盘中尚未破掉的泡泡。
“二十一日没错。”栗田看着自己的记事本说道。
这位前辈刑警的判断是正确的，他们花了两天时间走遍栗田所说的停车地区，没有找到任何曾经看到MINI COOPER的人。那个地方隔着河和食品工厂遥遥相对，不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死角。
裏面传出声音，一个穿着短裤的少年走出来。他不但瘦，脸色也不好。少年看着草薙两人，点头说了句“你们好”。
“调查？甚么事？”
“那家公司也真倒楣，要是没有出现灵魂出窍的骚动的话，就可以顺利在公司内部将这件意外处理掉了。”
“这是甚么？”上村指着并排在实验桌上的两个水槽问道。那是两个五十公分左右的立体水槽，各自装了七分满的水。
“不、不对！喂！忠广，跟他们说清楚！你是浮在半空中，然后看到了那个景象，对吧？”
“没错，就是长冢多惠子在杉并被杀的那一天。当然当时上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个案子，因此也无法预测那张画具有重要的意义。”
当时姊妹两人吃了水果豆沙凉粉，妹妹表示两人都喜欢那个甜点，所以一定没错。
忠广轻轻地点点头，脸色看起来要比昨天好多了。
“原本我打算二十二日去的，其实，最早是讲好十五日。但我十五日去拜访她时，她不在，所以我在她信箱中留下写了二十二日再来的名片。后来，长冢小姐打电话给我，希望我二十一日去。”
“竹田太太也看见了吧？那时候工厂的大门不是关着的吗？”
“喔，好的。”上村进入另一间房间，拿出一本素描簿，放在草薙两人面前。“就是这个。”
“根据我的调查，所谓的灵魂出窍，常常会在受到外伤时发生。”上村宏说着：“例如头部遭到殴打。曾有体验者表示，会觉得身体突然一下子浮了起来。”
“抱歉。”汤川伸手去拿。
“灵魂出窍的那一天是七月二十二日吗？”
破案后第三天，草薙坐在计程车的助手席上，前往帝都大学。后座坐着上村父子。
“总之我们去看看吧。”草薙说道。
上村是自由作家，目前和四家出版社签有合约，主要是写供週刊杂誌刊登的文章。其中一家的截稿时间迫在眉睫，他必须在傍晚前整理好当今手机最新使用方法的採访稿。如果不是这样，他此刻也会守在儿子身旁。
汤川从白衣口袋取出某件物品，那是在开会时用来指示幻灯片位置的雷射笔。
“啊，原来如此。好，我会儘快确认。”草薙将它记在记事本上。
“说句题外话，我在水裏混了一点牛奶，这样会比较容易看雷射光。”汤川说。
“嗯……”
“呃……”草薙将它拿在手中，不解地歪着头。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汤川把磁铁收回口袋后问道。这位物理学者像这样捉弄理工白癡的好友，已经成为两人相处时的惯例了。
大概是杀人这个字眼奏效，警卫刚刚还微弯的背脊，一下子伸得挺直。
“你说的没错，没想到你也说得出这么有逻辑的话呢。”
生来便体弱多病的忠广，即使已经小学二年级了，还是只要一感冒就很难好。这次也是，他从四天前开始喊头痛，之后就一直发烧，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儘管吃了药之后稍有好转，可是一到晚上又开始发烧。昨晚也发烧到将近三十九度，为了照顾他，上村完全无法工作。
此时，房间某处响起电话铃声。“抱歉。”上村说完后走出房间。
“但他记得一件事，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在窥看那辆MINI COOPER，明明是夏天，那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人却还穿着全套西装。”
“我想应该很快就结束了。在我们抵达之前就会準备妥善的。”
“我的意思是，若是那个男人打算要去长冢多惠子家，但是去到附近一看，发现有一部见过的车停在路上。如果是栗田信彦的车，就表示栗田应该在多惠子的房裏。这样一来自己就不能去了，所以才确认一下……”
“我是草薙。”说完后，他向对方点头致意。
“这是钕磁铁。”说完，汤川将磁铁靠近肥皂泡。
“嗯，其实是……”栗田频频摩擦脸颊，“在那前一天，我因为喝太多酒，非常不舒服。所以趁早上去客户那边的时候，把车停在多摩川附近休息了一阵子。”
“栗田不见得一定说了真话。”草薙反驳。
“我们可不是为了你的研究才来这裏的。”说完后，草薙向前走去。接下来还必须去见竹田幸惠。
“那么，可以麻烦你给我们看看那张画吗？”草薙说。
留在房间内的三人一时默默地听着远去的脚步声。
“我就知道。”汤川说，“而且也发生了意外，对吧。”
听汤川的话，原本要伸手去碰水槽中的水的草薙，急忙缩回手。
矮胖的间宫用肥短的手指捏着名片。
“他不过是有个顽固的脑袋而已。另一个可能性是？”
“似乎有必要找他问问。”间宫说完后，将名片还给草薙。
“如果混了金属粉末，”汤川说，“大概就吹不出肥皂泡了。”
四
但是栗田完全不承认犯行，虽然他被刑警们的攻击整得都快哭了，却仍旧矢口否认。自始至终都坚持自己对草薙和弓削所说的不在场证明。
被这么一问，忠广思考了一会儿后，十分困扰地说：
当然，并不是说长冢多惠子有交往中的男友，就减低了栗田的嫌疑。反过来说，栗田一旦知道她有情人，也可能因嫉妒愤而行兇。
“不知道。在资料没有收集完全之前，我是不做结论的。”
“怎么回事？怎么这么热？你没开冷气吗？”
“请问你，刑警先生，真的有灵魂从身体裏跑出去这种事吗？”谈话结束后，幸惠问道。
汤川没有回答。相反地，他对缩在角落的忠广问道︰“你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你或许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不过应该知道和这个情况原理相同的自然现象。”
“甚么！？”
“竹田太太，妳为甚么会在这裏？”上村问道。
不得已，草薙他们只好前往狛江进行访查。若是栗田真的将车停在河边休息的话，一定会有目击者才对。而如果出现了证人，就必须再重新检视整个案子。
“打开的话又怎样？”
“好，我知道了。”
“请看这幅画。车子的白色车顶画得非常清楚，这不就证明了是从很高的地方画的吗？”
“你还是可以和小孩子好好讲话嘛。”草薙说。
“关于MINI COOPER的事……”其中一名刑警回答。
“可是，”幸惠继续往下说，“到了隔週，有刑警来店裏问了奇怪的事情。”对方问她二十二日在堤防附近，有没有看见红色的小车。车种是MINI COOPER，车顶是白色的。幸惠回答不知道，但同时想起了某件事，就是忠广画的那幅画，那上面画的不正是红色的车吗？她把那件事告诉了上村宏。
“我也不是很清楚，我想他应该会想办法吧。”
“怎么了？”
警方若无其事、鉅细靡遗地调查了长冢多惠子周边的人际关係，还特别针对公司中的男性同事进行彻底调查。甚至还偷偷调查他们的毛髮，但是没有人和多惠子房间中的採样一致。
幸惠没把上村的话听完，打开了和室的拉门。
“那么应该是西装男子认识的人之中，有人有同样的车吧。毕竟不大可能刚好有认识栗田和知道他的车的人，刚好经过那边。”
“我就是不懂这一点，那间工厂的意外到底和灵魂出窍有甚么关係？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所以然来。”草薙这么说，但他根本甚么都没想。就算想要思考，也没有任何背景知识。
“那么我就说明原因吧，不过我需要观众。”
“你去找那位伽利略老师商量。”股长间宫这么建议。草薙有一位物理系副教授的好友，每当碰到不可思议的案件，那位副教授就会给予宝贵的建议，这件事在草薙隶属的单位非常有名。
“少年的错觉。”汤川说，“少年实际上亲眼看见了MINI COOPER，当然是他醒着的时候。但他并没有特别记得，连曾经看过的事都忘了。但是当他因为发烧意识模糊之际，无意中想起了那个情景，于是把看见的时间和情境都弄错了。”
“是我画的，但是我不知道我画了甚么。”
“凶手一定是男人。”戴着白手套，正在调查房裏垃圾堆的刑警说：“男人来这裏打算跟女人谈分手，但女人不肯，拚命地求男人留下来。然而是男人对这样的女人已经厌烦了，而且他也有老婆孩子，本来就只是为了玩玩才在一起的。女人这样缠着他，只会让他觉得麻烦。所以他对女人说：『烦死了，我跟妳已经玩完了。』这么一来，女人也不只是光会哭而已。『哼！这么想走，你就走吧，滚回你那个像鬼老太婆般的老婆身边吧。不过你等着瞧，我会把你我之间的事，全部都跟你老婆和公司抖出来！』听到女人这么说，男人就慌了。『喂！等一下，拜託妳千万别这么做！』『我才不管，我说要抖出来就是要抖出来！』女人的歇斯底里达到极点，濒临疯狂边缘，一副随时要打电话爆料的态势。所以男人一时冲动就勒死女人了。反正应该就是这样吧。”
“我一觉得好奇怪之后，就又往下降，进到房间裏来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在棉被裏睡觉了。因为素描簿就在旁边，所以我就在上面画了看到的景色。”
“但是，”信上这么写着，“我儿子并不是以一般的方法目击到车子。他似乎是发烧卧牀时灵魂出窍，从稍微离开我们家的地方看到的。”
上村从幸惠手上夺过素描簿，凝视着那幅画，然后视线移到窗外。
“你飘到多高的地方呢？到天花板吗？”
“哪……真的有灵魂出窍这种事吗？”
汤川把热水瓶的热水倒入马克杯中，轻轻搅拌之后将其中一杯递给草薙。
“我问过工厂了，大门打开的时间非常短。”草薙说。
“你要将这件事写出来吗？”他问道。
“你想说甚么？”
“根据一个叫做雷恩．皮克奈特（Lynn Picknett）的人所写的书，”汤川把马克杯放到桌上，开始说道：“大约是十个或是二十个人当中，会有一个人体验过灵魂出窍。身体往上飘浮，听到他人的说话声，看到完全陌生的远方土地的景色。尤其是景色部份，在事后经过详细调查之后，发现几乎所有个案描述的细部都和当地状况完全一致，这称为远距离透视。曾经有两位英国学者做了远距离透视的测试，他们得出了『某种形式的意识可以脱离肉体，获得其他地方讯息』的结论。”
“那天，在你家后面的食品工厂，发生了一点意外。”草薙开始说道，“那间工厂为了冷冻食品，使用了大量液态氮，但是听说那天装液态氮的桶子坏掉了。液态氮流了出来，工厂内一部份的地板就被急速冷冻了。”
上村宏左手拿着扇子，敲了几下键盘就搧一搧脸，再抓起一旁微髒的毛巾擦脖子上的汗。虽然窗户全开，却几乎没有一丝风吹进来。平常根本不在意电脑发出的热气，今天却让他烦躁不已。
“是的，没有这种人吗？”
“我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那种事情，但我实在不喜欢上村先生对这件事那么起劲的样子。因为这种事变得出名，又怎么样呢？”幸惠有点沉重地说道。
“那么，就是混了甚么进去，难道有甚么会跟着磁铁的药剂吗？”
“嗯，我记得大概是从中午过后睡了三个小时左右。不过，这件事情可以拜託你们保密吗？”
此外，长冢多惠子的公司同事也说了一件让刑警们觉得有趣的事。多惠子和栗田信彦是经由上司介绍相亲认识的，但多惠子没有和栗田交往的意思，所以相亲没成功。不过因为这个机缘，多惠子投保了栗田公司的保险，栗田似乎给了她很大的优惠。
鉴识人员从浴室的排水口，发现了某个特定男性的毛髮。同时也在房间的地毯、厕所的擦脚布发现了相同的毛髮。此外，抽屉裏有一个纸袋装着安全剃刀、刮鬍膏，甚至是保险套。
“让开。”幸惠脱下凉鞋，提着超市的袋子走进房裏。
然而，少年并没有点头同意父亲的话。
“根据上村表示，少年完全不懂车子。”
他来到一间看似警卫室的房间，报出了身分，表明希望可以见到工厂负责人。一个年事已高的警卫，慌张地打了通电话之后，问道︰“请问有甚么事？”
“光线转弯了耶。”忠广抬头看着父亲。
“是谁介绍那两个人相亲的……？”
“那请你加油了。有甚么进展的话，麻烦再告诉我，谢啦。”
“你这句话听起来像『反正绝对没有那种事』。”
当被问到是甚么样的车时，那个四十八岁的女性自信满满地回答：“我不知道那种车叫甚么，不过那是台小车，形状很像以前的老车。”
“你那天开的是公司的车吗？”草薙问。
“那么抱歉了。”上村从上衣口袋取出香菸，把一根叼在嘴裏点上火。
“嗯……”忠广一边搔着肚子附近一边说道，“我身体轻飘飘地浮起来，然后我飘到窗户外面去。一直飘到比外面的工厂还要高，就看见那条河。”
啊啊，草薙颔首。在一旁听着的竹田幸惠也理解地点头。
雷射光稍稍在水槽侧面往上折射后，便笔直地在水中前进。
汤川学在怎么看都像是从学生餐厅偷出来的塑胶托盘上注入了清洁剂，然后将吸管前端放入，轻轻一吹，就出现了肥皂泡泡。
“然后呢？”草薙问。
“你来的时间真刚好，今天早上电器行才来把冷气修好。这个坏掉的话，我根本不能工作。”
“是的，虽然外面的大门都开着，但是裏面的大门除了搬运特殊的生产机器，平常不会打开。”中上的口气非常沉着。
“那个是……为了让人好懂，我才这么做的。”
“甚么意思？”弓削问道。
“之后就是常有的事，等他清醒过来时，已经掐死她了。由于这并不是一起计划性的犯罪，所以我想可以相信。”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草薙凑近水槽说：“我第一次看到这种事情。”
“二十一日，星期五的傍晚。因为要办汽车保险的更新手续。”
草薙问他，七月二十二日那天工厂大门有没有全部打开。
“等一下。”上村以有些强烈的口吻说︰“难道你们是认为刚好那时候工厂大门打开，我儿子把从那裏看出去的景色，当成是灵魂出窍时看到的？”
然而，对于完全无法得知男人身分这点，警方一直无法释怀。也就是说，多惠子向周遭的亲友们隐瞒她和那个男人的关係。而那个男人也因为某种原因，就算情人被杀，也无法出面。
“这是甚么？”草薙问。
“那个叫吉冈的男人三年前辞掉了工作，他和长冢多惠子在那之前就有关係了。虽然我们曾推测多惠子跟人有外遇关係，但是没有着手调查离职的人，这是我们的疏忽。吉冈和栗田则是透过保险变熟的。”草薙说完后，喝光了咖啡。只要破案了，即使是即溶咖啡都觉得好喝。吉冈在被刑警追问之后，很乾脆地承认犯案了。
“去追吧。”汤川说道，“为了那个孩子好。”
《侦探伽利略／破案天才伽利略／ガリレオ》全书完
“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海市蜃楼，”上村说：“一切都是推断而已。”
“这个家只有男人，所以很抱歉这么髒乱。尤其最近被工作追着跑，根本没时间打扫。”上村不熟练地将装着麦茶的玻璃杯放在两人面前。
“在那之前，”汤川走到墙边，把灯打开。“可以先向上村先生说明那件意外吗？”
进入水槽的光线没有直线前进，而是向下画出了一个平缓的曲线。那的确是只能用“弯曲”二字才能形容的情景。
“是啊。唉呀……”看着地图的草薙发现了某件事。
“我没有浮在半空中。”他一边哭一边说：“我只是觉得身体轻飘飘而已，可是爸爸却要我说我浮在半空中……”
“没人在说镜子的事。总之请你不要说话，仔细看吧。準备好了吗？这两个水槽中，左边的水槽装的是普通的水。我现在要试着让雷射光通过。”说完后，汤川缓缓地将雷射笔指向左边的水槽。忠广发出了“啊”的一声，身材矮小的他，刚好就在水槽旁看着水槽裏面。
结果，他根本不需要房东专用钥匙和垃圾袋，因为五○三号房的门没锁，发出腐臭味的也不是生鲜垃圾。
数分钟之后，一个西装笔挺的小个子男人，满脸营业式的笑脸出现了。三七分的髮型，似乎连眉毛也精心修整过，光滑的皮肤不知为何令草薙联想到刚洗完澡的画面。
“啊，你好，我是上村。等你很久了。”男人露出爽朗的笑脸说道。草薙心想，这是当上刑警以来，第一次这么受欢迎。
“虽然液体和气体有别，但是当时工厂裏的状况，可以说和这个水槽相同。”
讨厌孩子的他，竟然主动地对孩子说话，可真是稀奇。忠广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后，好像在害怕甚么似地，追在爸爸后面出去了。
六
“不对，才不是甚么海市蜃楼。”上村像是要切断甚么似地右手往下挥。
经父亲这么指示，忠广小声地开口了。他先从最近因为感冒一步也没有走出家门，二十二日也从早上就一直在睡觉说起，接着开始叙述重要的情节。他说，睡觉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浮了起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空中，可以看见远方的景色。
上村继续说︰“此外，濒死体验者几乎毫无例外地都有灵魂出窍的经验。也可以说是为了脱离肉体的疼痛，暂时只有意识脱离了身体。忠广的情况大概就是为了逃离高热带来的痛苦，而发生了这次的奇蹟吧。”
“你是说他误以为是睡觉时灵魂跑出身体，看见了那个情景吗？”
“由于那信上写着电话号码，所以我试着打了通电话，原本我猜想他会不会是头脑有问题。可是这个叫上村的男人，就我和他在电话中交谈的感觉，说得非常有条理。他先说他虽然诚心诚意地写这封信，却担心会被误解为恶劣的玩笑，所以很高兴能接到我的电话。他讲话口气也很客气，我对他印象还不差。”
“反正警方根本不把我儿子的话当成侦查的参考，不是吗？你们之所以来这边，不也只是为了确认忠广是不是有甚么错觉吗？这样的话，我在哪裏写甚么又有甚么关係呢？还是你们要认真看待我儿子的证言？那样的话，我可以再考虑一下。”
这种情况，纵使是对尸体司空见惯的搜查一课的刑警们，在调查现场时也非常痛苦。草薙尽量不靠近尸体，专注地调查裏面的房间；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直闻到腐臭味，令他不时噁心想吐。
上村拉开隔壁房间的拉门，往裏面叫道︰“警察先生他们来了，你过来这边一下。”
“那个叫栗田的因为跷班的关係，必须将车停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自己的祸根。”站在眼前空无一物的河边，汤川说道。
幸惠正在看的那一页上画着像是灰色的墙壁，中央有红色的四方形物体。就擅长绘画的忠广来说，看不出来画了甚么。
“我以前就说过，贵课长的思考方式真是有逻辑。”
“拜託你了，帮帮我吧。这一定难不倒你的，对吧？”草薙从椅子上站起，挥着拳头。
“可以请教车种和颜色吗？”
听到草薙这么说，上村宏不屑地闷哼一声。
正当“栗田果然还是说谎，就是他干的”的气氛再次飘散在专案小组时，一封信寄到了专案小组所在的杉并警察署，寄信者是一名住在狛江的男性。
“竹田太太，麻烦妳关掉房裏的灯。”
“刚刚我们已经从堤防那边确认过了，工厂面对河川的那边也有扇大门。也就是说，如果两边同时打开的话，就变成像隧道一样，从这边可以看到对面去。”
不料汤川捲起白衣的袖子，只见手腕部份出现了红斑。
“这么说，吉冈这个人把自己的情妇介绍给栗田啰？”
“我在找上村宏住的公寓，看样子是在那间工厂的对面。”
“我们不是已经知道，就算大门开着，从那个房间也看不到堤防吗？”
“我是有带，可以抽吗？”
“你说的没错，但是要说从这裏可以看见那个堤防，实在有点……”
素描簿是上村为了让常卧病在牀的忠广不觉得无聊，买给他的，枕头旁也总是放着颜色铅笔。
“要调查我刚刚说的事，你一个人去办就行了。”汤川皱起眉头。
“不，她说那天她休假。”
正当专案小组几乎束手无策的同时，又发生了对他们而言极为不愉快的事。某週刊刊载了上村忠广灵魂出窍的新闻，执笔者不用说当然是上村宏。
草薙摇头否定了汤川的话。
所有人一起思考着弓削的话，他的意见听起来相当有道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你最后一次见到长冢小姐是甚么时候？”弓削问。
“然后，接下来呢？”
可能是无法反驳，上村只能咬着嘴唇。不久后，他似乎决定了甚么似地牵起忠广的手。
“肚子饿不饿？阿姨做点东西给你吃吧？”坐在牀边的幸惠问道。
“嗯……”
从发现尸体的那天已经过了十天，栗田信彦依然否认犯案。而警方对于迟迟无法找到证据将他逼入绝境，也很苦恼。
“所以我们接下来才要实验，究竟有没有可能发生那种事。”
“原来如此，所以就逮捕了被害者的前上司吗？”听完草薙的话，汤川点着头说。
“忠广！”上村歇斯底里地大喊。
现场位在杉并区一栋六楼大厦的一间房间内。这栋大厦是专门租给单身者的，除了最上面一层楼有两房一厅的房间外，其余都是套房或一房一厅的格局。发现尸体的是五○三号房，它的格局是打开大门后先是狭窄的走廊，然后走廊尽头并排着厨房、餐厅与西式房间。
“辛苦了，有甚么新发现吗？”间宫问。
正当他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双手放在键盘上时，玄关的电铃响起。上村一脸厌烦地站起来，从橱柜的抽屉裏取出钱包。他想一定又是来收钱的。
“不知道，说不定是那样。我那时候头昏昏的，搞不清楚。”
“因为做了不习惯的事啊。”说完后，汤川刷地拉开窗帘。
“红色的MINI COOPER……”
汤川有点不高兴地撇着嘴，最后还是轻轻地点点头。草薙道了声谢之后，点燃香菸。
草薙按下玄关的电铃后，听见屋内有人小跑步靠近的声音。不一会儿，门锁打开，露出一张晒得黝黑的男人脸孔。
“没错。”
这时，汤川从旁边说道：“对不起，请给我一个咖哩麵包。”
听到草薙这么说，汤川露出受不了的表情。
“他本人是想画那个地方的。”上村似乎有点不满地说着。
“当然，如果透过工厂看向对面，就会看不见原本位置的景象，而是看到更低地方的景象。所以，那个时候才会看见平常绝对看不到的堤防。”
“可能是急速冷冻之后，因为甚么冲击而被切断了吧。之后再次融化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对于汤川的反驳，上村一时语塞。此时，竹田幸惠开口：“上村先生，别再这样了。我其实全都知道。”
“要说梦的内容和嫌疑犯的供词偶然一致，这可能性实在太低，更何况连车子是白色车顶，引擎盖有白线都相符。在ROVER MINI 中也只有MINI COOPER有这个特徵。”
“尊夫人呢？”
“这是怎么回事？”草薙问。
“还有甚么问题吗？如果你们是站在相信我儿子说的话的立场，我会知无不言。但是，如果你们认为我们是骗人的话，请立刻回去。”他脸上虽然浮现笑容，眼中却隐含挑战的光芒。
“这一点我已经确认了，的确是笔直地往前进。”
最初发现不对劲的是住在隔壁的粉领族，她几乎每天都会经过五○三号房前，昨晚她回家时，闻到了一股噁心的臭味。她知道五○三号房的房客是女性，所以认为这股臭味只是暂时的，便直接进了自己房间。但是到了隔天早上，也就是今天早上，臭味越来越浓。因此她在前往公司的途中，以手机联络管理大厦的不动产公司，告诉对方这件事。平时，这栋大厦没有驻守的管理员。
这天晚上，草薙打电话到汤川房裏。
“我甚么都没混，那只是普通的清洁剂。”
接到联络的不动产公司，下午派出负责管理大厦的人员前往。他在前往大厦之前，打了一通电话到五○三号房，然而长冢多惠子似乎不在家，电话转为电话录音。
“看了这本杂誌的市民，大概也会不满地打电话来这裏，责骂警方为甚么不採信少年重要的证言？”弓削端着从自动贩卖机买来的咖啡，苦笑着说。
“又是MINI COOPER吗？”间宫满脸厌烦地转向草薙他们，“又怎么了？”
“喔，真是时髦的车子。等一下麻烦你让我们看一下。”
“问题是第二个可能性。如果少年真的陷入那种错觉的话，那他到底是何时看见MINI COOPER就是问题了。这关係到我们的侦查方向。”
“就算商量也一样，我早就知道结果了。”上村用力关上窗户，轮流看着草薙和汤川的脸。
“星期五的话，长冢小姐要上班吧？”
“甚么啊，真是不可靠。”间宫搔着头。
“怎么样？”草薙说，“这是很像样的证据吧？”
“不过，就算他说谎也说得很好，不是吗？因为真的有这个地方啊。”
“妳不去追他们吗？”草薙问幸惠。
听到汤川这么说，草薙心情低落地走着。
可是信上也写着令人无法漠视的事，那名少年灵魂出窍之后所画的画上，清楚地画着红色的MINI COOPER。除了信之外，上村也附上一张用立可拍相机拍下那张画的照片。
这次是草薙先发出“喔”的一声，接着忠广和幸惠也都发出惊讶的声音。上村则是睁大眼睛，沉默不语。
“我接到汤川老师的电话，希望我帮他做个实验。因为我也有兴趣，所以便决定来帮忙了。”
“这是甚么呢？”幸惠又问了一次。
她说到这裏，草薙就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对想要炒作儿子灵魂出窍的上村来说，这正是绝佳的机会，因此他才会想到写那封信吧。
“老实说，就是这样。”
然而，他说的话也不全然没有意义，通常，若有独居女性遭到杀害，大多先从死者的异性关係着手调查。草薙也是为了确认有无特定男性的存在，而开始翻阅死者的书信文件。
吉冈是在二十一日，为了说服多惠子而前往她住的大厦，但是看到栗田的MINI COOPER后，决定隔天再来。然后隔天他先打了电话，才去多惠子房间，请求她和自己分手。
“平常是禁菸，不过今天是特殊状况。但是请你在这裏抽。”汤川在实验桌上放着玻璃製的烟灰缸。
“说不定栗田已经在这裏睡过很多次午觉，所以被问到不在场证明时，立刻就说是这裏也不一定啊。”
“被磁铁吸引住的，”汤川将咖啡粉放入马克杯后，转过头说道，“不是清洁剂，而是其中的空气。”
上村摇头否定汤川的话。
“我想你们也知道，工厂的另一边是河川。”上村说道，“我儿子说他看见了河川对面的景色。你们不是在查二十二日那天，那裏到底有没有停着MINI COOPER吗？”
“光线弯曲？”说完后，上村恍然大悟地说：“你是说镜子吗？是啊，如果有镜子的话，就可能因为反射看到东西了。不过镜子到底在甚么地方？而且还是那么大的镜子。”
“但是……”
一
“好，当然没问题。”弓削一边说一边看了草薙一眼。“很可疑。”他的表情这么说着。
不料门一打开后，站在门口的人是住在附近的竹田幸惠。幸惠是忠广同班同学竹田亮太的母亲。
三
去餐厅吧，上村一边挥着扇子一边盘算。除了兼工作场所的这间西式房间外，当作寝室的六张榻榻米大的和室也装有冷气。要是把和室的拉门打开，餐厅和厨房会变得比较凉快一些。
“河的对面？没错吗？”
“理论上不可能，不过这个情况不同。”汤川一边说一边走近流理台，从洗碗槽拿出两个马克杯。草薙心想又是即溶咖啡，不觉一阵扫兴。
“要调查他何时看见，应该不是甚么难事吧？”汤川说道，“只要比对少年的画和实际的地形，就可以推测少年从哪裏看到MINI COOPER。然后再查出少年何时去了那个地方，不就好了。”
面对这个疑问，中上皱起眉头问道︰“为甚么要问这种事？这和杀人案有关吗？”
长冢多惠子和妹妹在咖啡店分开之前，曾表示等一下会有人去找她。对方是否就是栗田信彦呢？
“你要用这水来做甚么？”上村又问了一次。
隔天，警方对栗田提出了自行到案的要求。这是因为警方从附近的居民那裏得到了重要的证言。
“说不定只是一般的车子爱好者吧。”这是弓削的意见。
“意外？”上村露出茫然的表情，“甚么意外？”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汤川坐在椅子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几秒钟后，全部的人几乎同时起身行动。
“真伤脑筋，完全败给他了。”出了上村的房间后，草薙一脸不满地说。
“那天的事我记得很清楚。不过，看到画的时候，我并没有那么惊讶。虽然上村先生很兴奋，但我想大概是忠广睡糊涂了。而且那张画也没有画得很好。”
调查人员让她看了很多车子的照片，她毫不犹疑地选了MINI COOPER，而且还斩钉截铁地确定是红色的。
“不能说不像那个堤防附近的景色，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断定。”汤川自言自语道。“只是画了红色车子而已。”
“你们两人谈了些甚么？”汤川问。
当其中一名调查人员唸到这裏时，专案小组中的所有人无一不是一脸呆滞，接着有人惊喊、有人失笑，不久后转变成忿忿地想：“我们这么认真地听他说话，而这一切只是恶作剧吗？”
“股长。”他呼叫间宫，出示了那张名片。
“先不说这个，上村先生，可以请你慢一点再公开这件事吗？”
“那么，接下来我再试着让光线通过另一个水槽。”汤川将雷射笔指向右边的水槽。
一名年轻刑警走进来报告上村父子上电视了。因此弓削打开一旁的电视，八卦节目裏出现上村宏和忠广的身影。
事实上，专案小组对于该如何处理上村寄来的信相当头大。虽然情报本身非常重要，但由于得到情报的方法大有问题，完全无法当成正式情报採用。但又没人敢决定乾脆无视于它。
全部的人都默默地彼此互看，不久弓削喃喃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甚么实验，但我不可能改变我的想法。总之，那天忠广的确看到了不可能看到的东西。何况，那个受到怀疑的人，最后不是证实他是清白的了吗？”
“狛江？”
上村先是强调他本人和事件完全无关，然后写了关于调查人员这几天四处调查的红色车子，自己儿子极为可能是重要的证人。
“草薙，伽利略老师那边如何了？知道甚么了吗？”间宫问道。
忠广摇着头回答：“我不知道。”
“嗯，不过这也是人性，没甚么不好。”汤川很美味似地啜了一口即溶咖啡。
“唉，反正是徒劳无功。”弓削这么说道。
抵达大学后，他带着上村父子走向理工学院的物理系第十三研究室。
而且，反而出现了好几样对栗田有利的证据，其中一个就是遗留在被杀的长冢多惠子房裏的男人痕迹。
大概是天生胆小，栗田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惨白。
“说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草薙拚命抓头。
“你说甚么？”
信上的内容令专案小组陷入一片混乱、震惊无比。
“都知道……知道甚么？”
“我当然不是相信他，只是告诉你关于上村的情报而已。”
于是，草薙对低着头坐在一旁的忠广问道：“你画的是哪个地方呢？”
他手上拿的是运动鞋，但是不知道被甚么东西切断，后半部不见了。
“不是怎么了吧？忠广不是又感冒了吗？”
“听了你的话之后，我先想到了两个可能性。不过这是假设那个上村某人和他儿子两边都没说谎。”汤川竖起两根指头，“首先，是偶然的一致。少年做了类似灵魂出窍的梦，醒来后画了那幅画，结果那幅画凑巧与杀人案的嫌犯供词一致。”
首先在二十二日早上，被杀害的长冢多惠子和住在附近的妹妹曾在咖啡厅见面，商量要送退休的父亲甚么礼物。妹妹流着泪说道：“虽然是一笔多出来的开销，但是我们姊妹还是讨论得很高兴。”
这个房间位在公寓的二楼，窗户正对面只能看见半圆形的食品工厂大门而已。
“居然有这样的事啊……不，原理我是懂了，可是……”草薙低语道。虽然脑袋已经理解了，却无法想像出画面。
竹田幸惠在自己家开设麵包店，店面虽然小，但只要一走到附近，就会被香味吸引进去。幸惠和小她两岁的妹妹一起製作与贩卖。据说，她的丈夫在五年前因意外去世了。
“我说到哪裏了？”
说到这裏，汤川看着草薙微微一笑道：“这个少年的状况或许也是这种情况吧。这么一来，灵魂出窍也好，远距离透视也好，都可以协助警方调查案件了。”
“可以是可以……”栗田答道，黑色的双瞳不安似地游移着。
“你不要那么生气。我之所以提出那本书的内容，是因为在这世上，会说出那些不可思议现象的人，其实并不算少。不要被事情的特异性矇蔽了，只要注意客观事实，就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我真想不到，你居然会因为这种事这么骄傲。”然后拿起马克杯，从椅子上站起来。
“变成那样之后……又会怎样？”
“我把他们两人带来了。”草薙说完后，看到流理台边的人是竹田幸惠，不禁大吃一惊。
“嗯……那个是……”草薙翻开本地地图的放大图。“食品公司的工厂。”
汤川从白衣口袋取出了某样物品，仔细一看，原来是前些日子捡到的运动鞋残骸。
“哇！”草薙发出惊讶声。“这是怎么回事？明明不是金属，却被磁铁吸住。”
知道发现尸体的情况后，草薙顿时失去前往现玚的动力，当然同事们也是同样的想法。每个人都一脸“犯人老兄，拜託你也有点常识吧？”的表情。
“你是说我被利用了吗？”
他比的是食品工厂。工厂周围被围墙挡住了，不过可以看到有一辆卡车，从看似出入口的地方开出来。
“不是，是我自己的。”
这话听来没有矛盾，不过如果预测会有刑警找上门来，事先準备好合理的说词，也不是甚么难事。
“你说的没错。不过我们之所以得到那个人是清白的结论，是因为找到了真正的犯人，不是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获得证实。”
“嗯，您是刚刚打电话给我的……”
“这样啊。”草薙同意地点头。
“所以就不需要整理情报了吗？”
“你可以帮我调查一件事吗？”他说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别装模作样了，快告诉我。”
“嗯……我记得是……”栗田拿出记事本，翻阅本子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算是吧。”草薙说。“上村儿子灵魂出窍的那天，他将那张奇怪的画拿给认识的杂誌编辑看，希望对方可以刊登这件事。我刚刚忘记说了，上村的工作是自由作家。”
“忠广，你没事吧？舒服一点了吗？”听到幸惠说话的声音，忠广似乎已经醒了。
“这是我们课长的说法。”
上村“呼”地吐了口气。
幸惠回答一声“好”之后，关掉了墙上的开关。由于已经拉上窗帘，室内一下子变暗了，可以清楚看见雷射笔发出的光笔直地向前射出。
被汤川这么一问，草薙一脸苦涩。
“应该是那边。”汤川指着和室说道。
草薙这么一问后，少年轻轻地点头。
“不知道他飘到多高的地方？”汤川在草薙耳边小声说，意思是要草薙问这件事。
验尸时在长冢多惠子的胃中发现了可能是豆沙凉粉中的红豆等材料。从消化状况判断，她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与妹妹分开的下午一点起的三小时内，也就是推测犯罪时间是在二十二日下午一点到四点之间。
“观众？”
汤川低声笑了起来。
“伽利略？”
死者倒在狭窄的走廊上，穿着黑色T恤、棉製迷你裙，似乎没有化妆。她脸朝下趴着，头则朝向玄关。看到这个状况的一名搜查员认为死者可能是想抓住离去的男人，因而被杀害的。虽然这样的推理没甚么了不起的，不过听到这样的说法，草薙确实也有相同的感觉。
“知道了啦，我去调查总行了吧？”草薙举步走向出入口。
“啊，”上村点头，“反正又是老样子。”
二
“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对了，一根菸的时间就结束了。请问你有带菸吗？”汤川问上村。
“你在忠广的画上加工的事。我看到週刊上登的照片时，吓了一跳。因为忠广一开始画的画，没有那么清楚。根本看不出来是红色的车，也没有白色的车顶，连轮胎也没有。全部都是你事后加上去的吧？”
“都一样。既然那个人是清白的，就代表他主张的不在场证明没问题。也就是说，那天那个地方的确停着红色MINI COOPER。然后忠广看见了，从绝对不可能看到的地方看到了。”
从毛髮检测出来的血型是A型，而栗田却是O型。
“居然有这种事。但是，那和刚刚的实验又有甚么关係呢？”
“上村先生……”
走出门一看，不见汤川的蹤影。草薙沿着围墙走了几步之后，发现物理学者正在翻垃圾堆。正确来说并不是垃圾堆，而是食品工厂废弃物的丢弃场。
“对面？”汤川抬头看着工厂。“那么从公寓的窗户就不可能看到这裏了。”
“你说到灵魂出窍。寄到专案小组的信上写着，发生了小孩灵魂出窍的事。”
“你老实告诉我们，你是怎么看到那个景象的？不是因为工厂大门打开，才看到对面的吧？”
冷气在最坏的时机故障了。梅雨季结束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星期。最近这阵子，每天白天气温都超过三十度。今天也是，听说接下来还是会越来越热。
“嗯……”忠广犹豫不定。
弓削一边笑着，一边越过柜台靠近栗田的脸说道：“我们是警察，有事想向你请教。”
“那么，上村先生认为忠广小朋友的体验是灵魂出窍没错啰？”主持人问道。
寄件人的名字是上村宏，开场白是关于发生在杉并的杀人事件，他有件事无论如何都必须告诉警方，于是提笔写了这封信。说是提笔，其实是电脑打字。
上村结束通话回到原处，草薙觉得他的表情高兴得快哼起歌来了。
“那个工厂的角度应该最容易看见停在这边的车子吧。”
“关于那一点，实在令人失望。二十一日停的是栗田的MINI COOPER没错，但是二十二日停在同样地方的是吉冈的车子，所以是大阪烧的老闆娘弄错了。吉冈的车的确是红色的，但车种是BMW。为甚么会把它认成MINI COOPER呢？我完全无法理解。”
“『听起来很有道理』，或是『看起来是认真的』之类的讲法，根本都是没用的情报。”汤川拿着马克杯在椅子上坐下。“这种情况所需要的是证据。出事的那一天，有少年灵魂出窍的证据吗？”
房间太冷固然对身体不好，但如果因为暑热而睡不好，也只是徒增体力的消耗而已。所以他想让忠广在冷气开到适当温度的房间裏，安静地睡觉。
“死者不是在二十二日左右死的吗？”草薙说道。今天是二十五日。
“当然可以。她就住在附近，你们可以现在就去找她，尽量问她吧。”说完，上村从一旁的架上拿来便条纸和原子笔，画起简要的地图。
“你居然知道她的电话啊。”草薙问汤川。
“我想最后一定是你们丢脸。我先说了，如果实验失败的话，我会写成报导的。请你们要有所觉悟。”
“呃，我是栗田。”栗田轮流看着草薙两人说道。草薙没有漏掉他那估量顾客斤两的眼神。栗田虽然笑容满面，但是明显地警戒着两人。
尸体的脖子残留着勒痕，除此之外身体没任何外伤。室内在经过调查之后也没有争吵的痕迹。
少年低着头，说了句甚么，但是因为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那是一名在长冢多惠子居住的大厦斜对面经营大阪烧店的女性。她平日就对大厦住户任意将车停在自己店面附近的路上，感到不满。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两天，她连续目击到一部同样的车停在路上。她原本想等车主出现时向对方抱怨，但就在她忙着生意时，车子不见了。
“听你这么说，表示你已经解决那件事了吧。我今天就是要来问你这个的。”草薙伸出食指指着汤川。
“真的是二十一日吗？不是二十二日？”弓削再次确认。
“请等一下。”草薙插嘴道，“这样的话，就表示那个男人和长冢多惠子及栗田信彦都很熟了。”
“这个哪裏有趣了？被切掉的地方吗？”草薙问。
“我也可以抽吗？”草薙也拿出菸盒问道。
“还是有必要询问本人。”汤川对草薙说道。草薙想起了这个男人讨厌和小孩说话。
“咦？你不一起来吗？”
“那应该是因为被打，所以头脑错乱吧？”间宫喃喃自语道。
汤川没有回答，只是花了很长的时间，啜饮着马克杯中一点都不好喝的咖啡，眼光一直望着窗外。
管理人推测长冢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长时间不在，这段期间生鲜垃圾腐坏了，这是夏天常有的事。因而他除了房间钥匙之外，还準备了垃圾袋，这是他长久以来累积的经验。
草薙的话让年轻的物理系副教授满意地点头。
“真的吗？”
“甚么丢在一边，我让他安静睡觉了。”
但是她不肯，甚至还说立刻要打电话给他太太。
草薙从旁凑过去看，只见是和照片所拍的同一张画。灰色的背景，前面画着白色道路和红色车子。车子是双车厢型、白色车顶、轮胎很小，看来的确像MINI COOPER。
“为甚么？这不是你画的吗？”
栗田工作的营业所在九段下站旁边。大门进去之后有一个柜台，一名年轻的女性员工微笑地招呼他们。弓削没有报上他们的身分，只说有事想找栗田商量。女性员工完全不疑有他，请他们稍待一下后就进去通知。
“从外表来看，不像是栗田。”草薙说，“那会是谁呢？”
“真是的，”汤川摇头，“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係，真是难以理解。”
这时，有两名刑警回来了，两人都满身大汗。
“某件案件的调查，”草薙答道，“杀人案。”
三人走出营业所，来到附近的咖啡厅。一听到弓削说出案子，栗田惊讶地全身一阵痉挛。他表示完全不知情，希望两人能告诉他详情。他双眼充血的模样，令草薙心想，如果这是演技的话，那他还真是厉害。
“反正你一定在清洁剂裏动手脚吧？放了金属粉末之类的。”
“你刚刚说当时有一位女性在一起，没错吧？”汤川说道，“我记得是叫竹田，可以请你告诉我她的联络方法吗？”
那也是草薙想知道的，他看着汤川。
她的指谪似乎全是事实，只见上村苦闷地歪着一张脸。
草薙心想，她对上村有好感吗？就两人的年龄来看说不定很适合。
“那么，二十二日那天有MINI COOPER停在路上又是怎么回事？那不是栗田的车吗？”
“别把我当傻瓜，对刑警来讲这种事是常识。”
“如果逼真就能解决所有事情，那你们的工作就会轻鬆多了，不是吗？”汤川立刻讽刺地回应，嘴边浮现意有所指的微笑。
“但是，”汤川把雷射光指向上村的胸口：“如果光线弯曲的话，会怎么样呢？可能就会看到原本看不到的东西了，不是吗？”
然后，肥皂泡在托盘上滑动后靠近磁铁，汤川一移动磁铁，泡泡同样紧跟在后。
“这样啊。”汤川点头，直勾勾地盯着草薙的脸。
“我也确认过那裏的地形，的确就算工厂大门全开，也不可能以直线连结你家和MINI COOPER的停放位置。所谓无法以直线连结的意思，通常就是指无法一眼就看到。原因是因为光线是直线进行的。”说完后，汤川打开雷射笔的电源。
吉冈辞掉工作之后，妻子成了岳父母留下的租赁公司的重要干部，如果让妻子知道自己和多惠子的关係，那他一切都完了。
栗田信彦坚持自己七月二十二日下午人在狛江稍微靠近多摩川的地方。那裏有整修好的堤防，其中有一段可以把车开到河边。他说，他就是将MINI COOPER停在那边休息。
“普通的清洁剂会跟着磁铁吗？”
“你问我为甚么……”
“没错。不过也没有他灵魂出窍的证据。”
“这就是那个意外造成的样本。”汤川展示被切成一半的运动鞋给众人看。
“根据这个行程表，”弓削开口道，“二十二日早上你没有事，请问你当时在哪裏？”
不过还是不成，他否定了方才的想法。此时儿子忠广正在和室睡觉，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状况。
“别在意。那男人本来就知道警方不会认真看待这件事，他之所以还要写信，只是要显示出警察也在注意这件事而已。这样对他写灵魂出窍的报导也有锦上添花的作用。”汤川冷冷地说道。
草薙生起气来。
草薙和弓削一同拜访栗田信彦的公司，是在发现尸体的隔天傍晚。他们之所以没有立刻前往，是因为经过调查后发现栗田在名片所写的二十二日，有相当重要的意义。
上村看了一眼桌上的时钟，正好刚过下午两点，离约定交稿的时间还有三小时。如果是平常的话，这个作业一点都不困难；但是在这个宛如蒸笼般的房间裏，要保持集中力，实在非常困难。就连窗外传来的噪音，也比以往更大声。
和室也是毫无情调的房间。只有电视和组合式家具，窗边铺着一组棉被和牀垫。
“不可能。你听好了，MINI COOPER停放的地方，比工厂还要低很多。就算工厂大门真的打开，从这个窗户只能看见比堤防高很多的位置。如果你们怀疑这一点，看是要测量还是要怎样都悉随尊便。”上村大大地挥动双手说着，明白地表现出他的烦躁。
“大声一点，说清楚。”上村斥责道。
“我不知道你们想做甚么，不过请赶快开始吧，我们可是很忙的。”上村轮流看着草薙和汤川的脸说道。
“目击者说看起来不像。”前往查访的刑警回答道︰“他看起来好像是在确定车主是甚么人。”
“我好渴。”忠广说。
“所以，不是从这裏看到的，因为这裏看不见。我儿子是从更高的地方看到的。”说完，上村看着忠广说道，“把那时候的事跟警察先生说。”
“是吗？这么忙的时候还打扰你，很抱歉。”草薙也向警卫道谢后离开了。
“果真就如你所说。我逼问了那家食品公司的厂长，他终于承认那天大门是全开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汤川开口。
草薙点头，从窗户望向外面。这件事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少年的画的确存在。
“嗯，保险外务员吗？二十二日？”
“你刚刚也说了，这些假设是基于上村和他儿子没说谎的大前提，也就是说，不能完全否定他们说谎的可能性吧。所以我想去现场调查的时候，顺便去见上村父子。但是呢……”草薙起身，将手放在学者的肩上。“你认为我这个理工白癡有可能识破他们究竟有没有说谎吗？”
“甚么意思？”幸惠又问了一次后，回头望着上村。
“没事了吗？”他问儿子。
“那我削苹果给你吃，阿姨帮你买来了。”正当她说完要站起来时，“咦，这是甚么啊？”她拿起了牀边的素描簿。
“你真的很性急耶。”汤川一脸厌烦地说：“这时候不需要考虑光线进入水槽时产生折射的问题。我希望你注意的是，当光线进入水中之后，就笔直往前进的状况。”
“人们先入为主的观念实在令人伤脑筋。明知道肥皂泡中有空气，只因为眼睛看不见，就忘记它的存在。以这种态度生活，如果能不漏看人生中的许多事情，还真是万幸。”
“科学家不论何时都不会目空一切，如果真有那种事情，就让我开开眼界吧。我话先说在前面，只有那张画根本就当不成证据。也有可能是他听到你们在查访后，再画那张画的。”
“说不定少年很懂车子。”
但多亏他戴上口罩才打开门，若是没戴口罩可能会当场呕吐，对之后的调查造成困扰。管理人员直到跑到安全梯之后，才把胃裏的东西吐出来。
上村也走进和室，冷气吹出的凉风令他精神一振。他歎口气看着房间裏面，忠广睡在铺好的牀上。
上村才说到一半，汤川便开始摇头。
“真是伤脑筋啊……”间宫看着週刊发出呻吟。这时草薙正在专案小组所在的杉并署会议室裏，整理报告书。“当警察这么久，第一次碰到这种事。”
看到坏掉的运动鞋，上村似乎也大受冲击。
“现在没有，我离婚了，已经三年了。”上村毫不犹豫地回答。草薙若无其事地环顾室内，没有任何装饰品，而置物架之类的用品也都选用机能性高的产品。从放置着铁柜这点来看，与其说是餐厅不如说是办公室。餐具架中的餐具也少得可怜。
“喔，好啊。”栗田将记事本递给弓削。
“你怎么这么悠哉啊？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你没有因为工作太忙，把他丢在一边吧？”
“等一下，”间宫开口，“如果那个西装男子不是刚好经过那边的话呢？”
他敲了敲房间的门，听见有人说“请进”，便打开门来。
“呃，是吗？是甚么？”
这时，汤川走近忠广，然后在他面前蹲下。
简单来说，他的儿子忠广在七月二十二日的白天，好像看见附近河边停着一部红色MINI COOPER。信上甚至连时间是下午两点，都写得一清二楚。
“好好说清楚。”上村从旁说道：“若是真的，只要老实说出来就行了。你从窗户飞出去了吧？”
“没错，的确应该做个简单的测量。”汤川乾脆地说。这个男人的特点就是即使对手变得情绪化，他也绝不会乱了自己阵脚。
“啊……”这么简单的答案，让草薙顿时洩了气。不过，他马上察觉到，当时这男人之所以买咖喱麵包，是因为他已经预测到今天的状况了。
“河的……对面。”少年答道。
如果事情只到这裏为止，那的确是有用的情报，调查人员也会立刻前往问话。不过事情并没那么简单。
“来，请进、请进。”上村招呼草薙与汤川入内。餐桌上收拾得乾乾净净，是临时赶着打扫的吗？上村请两人坐下后，从冰箱中取出麦茶。
那个理性至上的课长现在正在别的房间开会。
草薙双手交叉在胸前沉吟着，的确有可能会出现那种错觉。
“那当然。”草薙转向后面亲切地一笑之后，将脸转向前方，但内心却很害怕。他完全不知道汤川究竟有甚么打算。
“嗯，这个嘛……”草薙不知该如何回答，便看了汤川一眼。但是汤川似乎没有在听，只是随意地浏览着陈列在店头的麵包。
“不难啊。我买咖喱麵包的袋子上就印了她们的电话。”
“咦？从窗户？”草薙惊讶地看着少年，“真的吗？”
“文章会登在和我有工作往来的杂誌上。”上村说道，“啊，对了。你们去问那本杂誌的编辑就知道了，我是在警察调查杉并的事件前就把画拿给他看了。”
“我发现有趣的东西了。”说完，汤川将手上的东西给草薙看。
“来得正好，我刚準备好。”身穿白衣的汤川站在实验桌旁说。
“荨麻疹。”汤川答道。
“请不用忙了。”草薙说道。
“那我真是太失礼了。对了，那栋建筑物是甚么？”说完后，汤川指着河川另一边的黑色建筑。
“你仔细看，这不是被切断的，也不是被硬扯下来的。是相当有意思的断面。”汤川捡起掉在一旁的塑胶袋，放入那只坏掉的运动鞋。
“正确地说是空气裏的氧气。一般而言，氧气的顺磁性比较强。所谓的顺磁性就是会被磁铁吸引的特性。”
“工厂的人对液态氮流出大感惊慌，立刻想到必须换气，因此打开了大门。这么一来结果如何呢？当然夏天的热空气就流进了工厂裏，那一瞬间工厂裏的下半部是冰冷的氮气，上面都是热空气，出现了密度极为不同的气体层。”汤川指着刚刚装着糖水的水槽。
“你在说甚么？那就是作假啊，居然还逼忠广配合你……”幸惠瞪着上村。
“当然是我在水裏动了手脚。”汤川解释：“其实这裏面是糖水，而且上面浓度较淡，越下面越浓。光线从浓度较淡的地方进入较浓的地方时，会产生折射。而且浓度越浓折射率越大。所以光线越斜斜地朝下前进，弯曲的幅度就更大。”
“是的，请你一定要带他们来。”汤川说。
“谢谢你让我看这么有趣的实验。不过因为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我只能把它当作参考。我接下来还有行程，就此告辞了。”
幸惠豁然开朗地抬起头，向两人道谢后，很快地走了出去。
“这是调查机密，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打开？”
草薙好像看到了友人黑框眼镜深处的眼睛，发出了些许光芒，令他觉得汤川似乎终于有点兴趣了。
死者的身分立刻就确认出来了，从房间裏的手提包中找到的驾驶执照，照片和尸体是同一人，名叫长冢多惠子。警方也马上确定她是这间房间的住户。根据出生年月日，她应该在上个月刚满二十八岁。
“哦，”汤川抬头看着草薙的脸，“那么，你是说有更具说服力的证据啰？”
“正是如此。”草薙也喝了咖啡。
弓削苦笑地关掉电视，“他说得还真高兴哪。”
“不行，在那之后还是有不少人来问一些怪问题，让人伤透脑筋。搜查一课的人也一直叫我去拜託『伽利略』想办法，烦死我了。”
“没有，没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