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转印

上一章:第1章燃烧 下一章:第3章坏死

努力加载中...

“安全眼镜,没有度数。万一发生意外就麻烦了,戴上它。”

“我真是同情他。”姊姊呵呵笑了几声,似乎不怎么烦恼女儿即将变成女人的事。

死者有其独特的表情,这是草薙从工作中得到的经验。死者与活人闭上眼睛的脸孔完全不同。两者之间的差异也不只是单纯的脸色、皮肤光泽等外在特质,而是脸孔整体散发出的气氛分属于两个世界。

“等你们很久了,快进来。”林田催促着两名男学生。这年纪的男孩子大多都很瘦,这两人也是如此。其中一名戴着眼镜,另一名额头上有很多青春痘。

然而,就如藤本孝夫所料,别说鲤鱼了,甚么鱼都没有。

“可能没关係,”汤川淡淡地继续说,“不过可能也会因为触电的冲击,整个人飞出去。”

“那你在这裏等一下。”

“你不觉得那个不在场证明很不自然吗?柿本进一失蹤的那天,他就出国旅行了。”

“是的。”

几秒钟之后,他下了结论:绝对不可能。

“那裏不是有两个相对的电极吗?”他指着前方三公尺处。

“我有两、三个问题。”汤川拿着马克杯,开口问道:“那个葫芦池是怎么样的池子?位在甚么地方?”

研究室门口的状况确认板上,贴着显示汤川在内的磁铁。他确认之后敲了两次门,裏面传来“请进”的声音。

“你看看发表者的名字。”

“真奇怪,我明明就在齐藤家看见水槽中有从这裏钓到的鲤鱼啊。”

“果然是吗?”身着套装的女性问道。

“犯人是男人吗?”

笹冈一会儿便回座,手上拿着A4大小的名片夹。

“让她进来。”草薙指示带路的男子。

“对不起,有一位柿本小姐……”

昌代辩解地说着。她所谓的“那件事”是她与运动俱乐部教练的外遇关係。笹冈以此为把柄威胁她。

“美砂说的。而且听说去年的毕业生中有人怀了老师的孩子。”草薙无法故作镇定地说声“真是糟糕啊”,只能频频摇头。

“我的意思是与脸型类似的成品。不过很遗憾的是,无法做出像那个一样出色的成品。”草薙指着汤川手上的金属面具说,“具体的说,就是无法跟它一样精确地複製出脸部的凹凸。如果利用更薄的材料,例如锡箔的话或许还可以。但如果是那个面具的厚度,就实在很困难了。”

草薙盯着两名一脸不安的国中生,问柿本良子:

“你怎么能确定?”

“来了。”林田应声前去开门,来人把头探进来。

“怎么可能,我是和客户总共四个人一起去的。如果你能答应不替他们带来麻烦,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联络方法。”

“对不起,我想到目前为止,妳一定已经被问过很多次同样的问题而觉得很厌烦了。不过,我还是要请问妳是否知道有任何人对妳先生怀恨在心?或是妳先生去世后可以得到利益、或是活着的话会感到困扰的人?”草薙不抱期待地问道。

“非常抱歉,不过不光是你,对刑警而言,所有案件相关人员都有嫌疑。”

“那就真的很怪了。”

“比如说,对了,你旁边的小箱子,你觉得那是甚么?”

“真不可思议,为甚么那种地方会有脸的模型呢?”笹冈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头,用窥伺般的眼神看着草薙。

由于这个面具太过逼真,草薙推测是利用橡胶之类的材质拓下脸型,再用石膏製成面具。最近已经有可以在数分钟内凝固的橡胶。

“是我大嫂。”柿本良子说。草薙点头,他请她们到这裏问话之前,曾请良子联络他大嫂。

“现在,我开始让蓄电器充电,你就当作我在製造雷云吧。”

“大概是锅子吧,”藤本说,“像便利商店卖的煮锅烧麵的铝锅之类的。没甚么大不了。”

山边停在最靠近那个奇怪东西的位置,那东西在距离池边两公尺处,与牛奶盒一起漂在水面上。

“甚么啊,你那表情真是令人讨厌。你到底知道甚么了?”草薙问道。

“这是简单的打雷装置。”汤川说明。

但是他同时又觉得不可能,国中生不可能使用真正的尸体,做出这张令人噁心的石膏面具。

“能麻烦你告诉我对方的联络方式吗?我们只是做个例行性的确认而已。”

“甚么嘛,既然这样,就不要叫我摸啊。”

“看起来似乎是某个公司丢弃的废弃物,我们目前正在调查是哪家公司丢的。”

两人在隔天早上处理了尸体。笹冈利用柿本家的奥迪将尸体运到葫芦池丢弃,接着在回程途中将奥迪弃置于埼玉县境内。

这也不是不可能,草薙心想。如果留下车子,那么只要看到车子就会产生不吉利的想像,一定会觉得受不了的。

“是的。我原本心想可能是打球之后,喝酒喝过头,在哪裏睡着了也不一定,以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同样的事。但是到了隔天,他却没有任何联络。因此我就跟和他一起打球的人联络,对方却说没有和我先生一起去打球。所以我才担心得……”

“我已经与鉴识人员商量过,他们做了各式各样的实验。”

“从八月开始就好了。”汤川冷淡地说道。

“你说东京的部份就好了,而且是葫芦池所在的西东京就行了。”

“原来如此。”

哪个人说的才是真话,负责侦讯的刑警们一时也无法断定。不过草薙心想,恐怕是半真半假吧。因为重新检视两人的犯行后,发现双方的行动都非常积极。

“虽然这是以前就很知名的技术,不过目前几乎没人利用它做过甚么。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实验,真是获益良多。”

汤川站在水槽旁,看着裏面。

“说不定会有碎片乱飞。”听到汤川这么说,草薙急忙地戴上眼镜。

池子大小与他们学校的游泳池差不多,形状有点细长、中间部份凹陷,因此被称为葫芦池。周围杂草丛生,也不在自然公园健行步道上,很多当地人根本不知道有这个池子。以前听说这裏曾有过水黾与甲虫,但是从现在的状况来看根本无法想像。

汤川双手插在裤袋裏,动也不动地站着,眼镜底下的是一对非常不愉快的双眼。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不过之前父女两人吵架吵个没完。”

“尸体沉在哪个地方?”

“恐怕是。”

“我们迷信的课长认为是遭到杀害的死者的怨念,转印到了刚好就在附近的铝製金属片上。”

“是某个仲介商来找你谈的吗?”

“是吗?不过从八月开始就可以了。”汤川毫不在意友人的不满,面无表情地将马克杯送到嘴边。

“你说面具的主人已经结了婚,那妻子不就有可能吗?推理小说中不是常有犯人是死者身边的人,而且还是女性的情形吗?”

“这是你们两人做的吧。”草薙交互地看着两人的脸问道。两名国中生彼此对看一眼后,轻轻地点头,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大约四十出头,颇为多话,问一答十。但仔细听他的话,发觉毫无实质内容,可以察觉他内心的肤浅。办公室内部竖立着屏风,无法看到全貌,也感觉不到有员工的存在。他还对草薙他们说“刑警先生们要不要也买一台电脑啊?今后是人人都需要电脑的时代喔”这种显然是瞧不起他们的话。难怪柿本昌代会说笹冈“有点奇怪”。

根据两人的说明,他们是在上个星期日捡到这个金属面具。山边想到可以利用这个做一个死亡面具,实际做了之后,效果非常好;因此连忙将它当作两人参加的自然科学社的展示品展出。

“妻子杀死丈夫,将尸体扔到池裏;但为了保留回忆做了面具,之后将用来做面具的铝製脸型也一起丢弃,这听起来也很合理。”汤川从草薙手中拿过金属面具,再次观察起来。虽然他一副蛮不在乎的口吻,却露出了科学家的眼神。

草薙一边把汤川不知从哪裏拿出来吃剩的爆米花放到嘴裏,一边拍着钢桌。

“我还要你调查一件事情。”

汤川站在池边,环视水面。

“没问题。奇怪,我名片放到哪去了?”笹冈做出摸着胸口口袋的动作,一边咂舌:“糟糕,我放在家裏了。我之后再跟你们联络,可以吗?”

“看来你们果然还是在怀疑我嘛。”

“我是这么认为。”她小声答道,双眼还红肿着。

“找个时间去一下吧,”汤川说道,“去那个葫芦池。”

“科学家不是从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吗?”

草薙先听昌代一脸疲倦地说了些守灵与丧礼有多麻烦的话之后,便进入正题。

“我也有同感。”汤川将金属面具放在桌上。“因此在做法方面,警方是举双手投降啰?”

“没有其他类似的东西了吗?”

“那件事很可惜。我让柿本医生那么期待,最后却让他失望了。”

“捡到?”

“听到葫芦池的名字,有没有想起甚么?妳哥哥常去那边散步吗?”

两人的名字分别叫山边昭彦与藤本孝夫。戴眼镜的是山边,他手上捧着一个四方型的箱子。

草薙想起有一家报社下了“国中校庆展出真正的死亡面具,相关人士均百思不得其解,秋天的神秘事件”的标题。

“怎么了?来福枪有甚么问题吗?刚才我已经说过了,尸体的头部侧面有被钝器殴打的痕迹……”

昌代将草薙与小冢带到客厅,客厅约四坪大,摆着皮製沙发。靠墙的橱柜裏并排着不少优胜奖杯,从奖杯尖端的装饰可以知道都是从高尔夫球比赛中赢来的。

两人跑到水槽边。望向水中的草薙,惊讶地发出“啊”一声。

“我威胁她?怎么可能。她因为外遇被丈夫发现,被要求离婚,所以来找我商量的。她说如果我能帮她忙的话,就会替我处理借款。是的,买马的钱也可以不用还。不,我真的打算要买马,才请柿本医生出钱的。我完全没有打算欺骗他。那个女人真是太过分了,我完全被她利用了。”

草薙在脑海中计算时间。柿本进一早上六点离开家,笹冈有可能在途中杀害柿本,将尸体丢在葫芦池,然后把黑色奥迪弃置在埼玉县境内,在八点过后抵达成田机场吗?

“那个我知道。”汤川伸出空着的手,制止草薙的发言。

“是的。”小野田宏美挺直背脊,点点头。“我先生与柿本先生从以前就认识,还一起打过很多次高尔夫。听说柿本先生前一阵子失蹤,所以我非常担心……”

“头骨侧边凹了下去,鉴识结果认为犯人用很重的坚硬钝器,重击了死者的头部。”

“甚么?”

“那么妳自己没有跟妳先生联络吗?我记得他有带手机。”

草薙点头,即使是科学白癡的他,也不难想像那个场面。

“我不清楚。”昌代歪着头,珍珠耳环摇晃着。“我没有仔细问他,不过我想大概有一千万左右吧。我听过他在电话裏跟人谈这件事情。”

藤本一脸厌烦地跟在后面,心想,山边大概是觉得自己被骗,还把朋友拖到这种地方来很不好意思,才故意说些奇怪的事吧。

“鉴识人员也这么说。材质也相同,我想应该无错。”

笹冈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似乎对草薙说的话有点害怕。

即使如此,山边还是边唸唸有词边看着池子的方向。

“怎么了?”

“我想可以吧,我会拜託他们。”听到草薙的回答后,汤川一脸满足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是十点左右。啊,不过我八点多就去机场了,因为八点半集合。”

“那么,请稍等我一下。”笹冈起身,消失在屏风的另一边。

“所以我说那是从别的地方钓来的,你被齐藤骗了。”

草薙心想,反正汤川一定又要嘲笑自己。但汤川并没有这样做,相反地,他从白衣口袋裏取出一张摺好的纸,似乎是某种影印的文件。

“我还不能确定。等到我做了确认之后,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发现这个的时候,妳吓了一大跳吧。”草薙用原子笔指着桌上的石膏面具。

“我要说的是,任何事物都不是简单就能做出来的。铝製面具如此,即溶咖啡也是如此。”汤川在马克杯中倒入开水,汤匙搅拌几下后,站着闻着咖啡的香味。

他是一个刑警,而且隶属负责命案的搜查一课,因此经常看得到尸体。

那裏有一个将两个铜製的圆形电极以相距数十公分的距离固定住的装置。仔细一看,电极的另一端,连接着从水槽露出来的电线。

“不,这不是日本人的专利。”

“你去参加葬礼了吗?”草薙问。

草薙立刻往后退,飞奔至汤川身边。

“你觉得可疑的那个人哪!他去中国去了几天?”

“可以让我看一下那条电线吗?”

“这是你订的东西。”

“比如说?”

“打雷?”

不久,他低声笑了起来。因为实在太突然了,草薙一瞬间以为他痉挛发作。

“骗人吧,那种地方不可能有鲤鱼的。”这是藤本孝夫乍听之下的感想。

第三个名字是柿本进一。

“是吗?我觉得那东西看来有点怪耶。”山边起身,拍拍牛仔裤臀部沾到的泥土,沿着池子边走去。手上还拿着钓竿。

看到容器中的金属面具,汤川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没单纯到这么容易就被你挑衅。”汤川起身走到门口旁的流理台,问道:“要不要喝咖啡?”

“那样一来会发生甚么事?”

“那么,因为妳先生没有回家,所以妳在隔天早上向警方报案,没错吧。”

“意外?”

“是的。我先生并没有特别喜欢赛马,但在朋友的热心劝说之下,他就决定与对方一起买马了。”

“你不认为他是回到日本之后才作案的吗?这样一来困扰你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消失了。”

旋律激烈的音乐响起,女孩开始跳舞。她们的舞姿令草薙再次感到震惊,一瞬间忘了这裏是国中的体育馆。

和汤川分手后,草薙与同事小冢一同前往拜访柿本进一的家。由于柿本家忙于守灵与丧礼,到昨天为止他们都无法好好地与柿本的妻子昌代谈话。

“几点出发的?”

“但是,”汤川说道,“如果那条电线的粗细不足以让电流通过,会怎么样呢?或是一部份很细,彷彿就要断掉的话呢?”

“一大笔钱?”

“警方内部应该也做了一些假设吧?”

“嗯,可以这么说。”草薙点头。“怎么样?物理系的汤川老师也举双手投降了吗?”

“那是甚么时候的事?”

他心想可以打发一下时间。便举步走向入口。

“我可不是灵媒,也没办法坐时光机回到过去。”

“太好了,我有不在场证明。”笹冈看着记事本说道。

“是铝做的。”汤川摸着面具说道。

“尸体?”汤川倾身向前,说道,“发现了?就是在那个甚么……”

“那是甚么啊?你又在玩甚么把戏了?”草薙一边用手挥开烟圈,开口问道。

“或者是腕力很大的女人。”

“我真希望你们赶紧把我从名单上划掉。”笹冈打开放在手边的记事本。

甚么?草薙惊叫一声看着汤川一本正经的侧脸。

“甚么事?”

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水面上许多的保丽龙、塑胶容器等垃圾,还有彷彿包住垃圾的灰色油膜散布得到处都是。池边甚至有人弃置了建筑废材或机器零件等金属物品。

“柿本太太个子很小,看来没甚么力气,我想她是做不到的。不过,我们也还没完全排除她的嫌疑。”

那是张金属製的面具。不,正确来说,是与脸凹凸相反的面具;把石膏倒到裏面,乾掉之后,便是展示的死亡面具了。

“这是欢迎你的烽火喔。”他说完后,伸手拍了拍纸箱的后面。

“是啊。”

但是更令草薙在意的是──。

“那时水中发生了强烈的冲击波,周围的物体全被推向外侧,所以铝片理所当然地就被推向模特儿的脸部了。”

“两个礼拜。也就是回到日本的时候是九月初啰?”

“听起来很有趣哪。”汤川露出微笑,“结果呢?”

草薙慌张地缩回手。“你在开玩笑吧?”

“抱歉。”汤川说道,“继续吧。”

“就像你所调查的,八月十七日当天那一带下了非常激烈的雷雨,不只这样,还有一个很大的落雷就打在池子旁边。”

他在看着石膏面具的同时,有一种怪异的感受。自己心中的这股不安究竟从何而来?草薙仔细思考了一阵子后,察觉到了箇中缘由。

“这是甚么机关……”

“我当然已经还给柿本医生了。”

草薙没有答腔,他重新看了一遍到目前为止记下的内容,心想:“那么,那匹赛马到哪裏去了?”

葫芦池距离发现奥迪的地方相当远,可能是犯人为了预防尸体太早被发现及扰乱搜查,特别将车移到别的地方。

“我大概可以想像出姊夫烦恼的样子。”

“从死亡时间判断的吗?”

“是的。”

“我们不是在葫芦池捡到电线吗?”

草薙歎了口气,重新开始看着记事本。

“我刚好那天出国旅行去了,我去了中国两个礼拜。你看,这裏有写吧?”笹冈打开写有行程安排的那一页给草薙看。

“你似乎已经将那张支票兑现了,请问那笔钱后来怎么样了?”

“这次的事情真是太可怜了。我之前就听柿本太太说过柿本医生失蹤的事,一直很担心他是否捲入了甚么不好的事件中。因为已经过了两个月,老实说,我认为还活着的可能性应该很低。不过还真惨哪,真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但是,现下却不能逮捕笹冈,因为实际上他根本不可能犯下罪行。

“你从哪裏知道柿本先生的遗体被发现了呢?”

“即溶咖啡的製作,刚开始可是经历了多到令人受不了的错误尝试。也许没甚么人知道,不过,即溶咖啡最初是日本人成功开发出来加以商品化的。当时是使用所谓的圆桶乾燥法,简单地说就是将咖啡抽取液加以乾燥而已。之后麦斯威尔开发出喷雾乾燥法,提升了即溶咖啡的味道,销售量也随之增加。进入七○年代后,真空冷冻乾燥法终于登场,成为现今的主流。如何?虽然只不过是即溶咖啡,学问还是很深奥的吧。”

草薙目送再次前往体育馆的姊姊背影,发现一旁的剑道场挂着“奇妙博物馆”的看板。

“真是不可思议……”

另一名穿着连身洋装的女性,并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对着面具动也不动地站着。但是她的脸色非比寻常,这可以从一旁窥视着她的套装女性脸色越来越惨白的反应得知。接着草薙发现,连身洋装女性细瘦的肩膀正在微微颤抖。

柿本昌代两手放在膝盖上,歎了一口气:“我真的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了,但我完全没有头绪。虽然从我嘴裏讲出来有点奇怪,不过我先生是个懦弱的烂好人。只要受到请託,绝对说不出拒绝的话。像别人找他买马,他也拒绝不了。”听到这裏,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冢刑警抬起头来。

“当然是被骗了,废话。”

但是笹冈的说法完全相反。

“要我看我也……”

如果犯案日期在十七日之前,草薙心想,到底笹冈是从哪裏弄到奥迪的?调查的结果发现笹冈的赛马伙伴中有人拥有一部同型的车子。对方与案件无关,老实地承认了八月十八日当天将车借给了笹冈。

“这份论文又怎么了?”

头一左右转动,就听到哔哔剥剥的声音,这是因为他一直持续同样的姿势。

“自然公园裏面的池子。”藤本从一旁插话。

几座只有在电视或是照片中才看过的大型绝缘器并排而立,彷彿是将一部份的发电厂搬进了这个房间。满地都是宛如蛇群般的电缆线。

“如果是锡箔,就很难至今还继续保持这个形状了。”

“妳还是想不出关于妳先生与葫芦池之间的关联吗?”

“这次我一看就知道了。”草薙有点得意。

“看起来不像便利商店的铝锅吧。”山边一边说,一边拿起那个奇怪的东西。

柿本昌代承认是笹冈宽久的共犯一事,是在两名国中生捡到金属面具后,正好过了三星期的星期天。她似乎因为笹冈被逮捕而有所觉悟,一知道从车库铁捲门化验出笹冈的指纹后,便立刻供出了真相。

“不是又要吓我了吧?”

“真是笨蛋。”藤本骂道。

“不会。”

“打在那条钢筋上吗?”

“因为不知道甚么人用过那台车,我觉得很不舒服,而且我也不会开车。”接着,她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请容我拜见一番。”他伸出右手。

“有一种使用来福枪造成的冲击波製造镶金牙套的技术,某所大学研发出来的。”汤川把手上的纸张递给草薙。

他走马看花地看完其他展示品后,走向出口,可是心中还是挂念着那张死亡面具。

“原来如此。”

“好的。”年轻的刑警回答。

“啊,有、有,当然调查了。”草薙从上衣内袋裏拿出记事本。

“可以告诉我他的联络方式吗?”

草薙一瞬间愣了一下,但随即微笑地回望物理学者。

“那是甚么啊……”

“然后呢?”草薙催促汤川继续,因为到这裏为止的说明,他都能理解。

“别说那么多。”汤川把拿着纸张的手腕伸向前。

“我不只是认识柿本医生而已,我有一半臼齿都是他替我治好的。”笹冈摩擦着下巴。

听到草薙一问,汤川交叉双脚,并将两手交叠在膝上。

“你记得那条电线和掉在池边的钢筋缠在一起吧。”

“这好像是那个面具的材料。”

“原来是十七日啊,八月十七日,然后下一次落雷是在九月十六日。”

“我晚上打了很多次,却一直都打不通。”

“印度的核子发电厂也将放射性废弃物不法丢弃在河川裏,前苏联也将同样的东西丢到日本海。无论科学文明如何发达,使用它们的人心不随之进化的话,就是会变成这样。”

“没有人在那一带狩猎吗?”

“不论怎么看,那男人就是最可疑。除了他之外,没有别人了。”他恨恨地说完之后,一口气喝完了即溶咖啡。虽然自来水的铁鏽味很噁心,但他实在没有力气抱怨。

“你们怎么拓下这个脸型的?”草薙问道,“这是把石膏倒进模型裏做出来的吧?”

“你可以摸看看那个突起的地方。”

“那当然。”汤川忍俊不住,“如果那样就能拓下脸型,蜡像师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在司仪的介绍之后,出现了五名少女。草薙隔着摄影机看着少女们,不自觉地又张大了嘴。她们穿着大红色的旗袍,还开衩到腰边。

“想不出来。”她摇头。草薙打开手册。

笹冈说到这裏看了手錶一眼。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刻意,彷彿在暗示话就到此结束吧。

“怎么回事?”草薙正想冲到水槽旁边,汤川拉住他的手臂。

穿着洋装的女性名叫柿本良子,在东京都内的保险公司工作。身着套装的女性,是这个学校的音乐老师小野田宏美,与柿本良子从学生时代起便是朋友。

“这不是甚么把戏,只不过是把蚊香放到箱子裏而已。等到裏面充满烟,再轻轻拍打箱子,就会产生很多烟圈。你们瘾君子裏也有人喜欢从嘴裏吐出烟圈,就和那个道理一样。流体常会出现令人玩味的现象,我就觉得这世上许多不可思议的现象其实都是流体的恶作剧。”汤川按下墙上的开关,微暗的室内充满了日光灯的光芒。

“类似的成品?”

“不知道,会怎样?”

“那只要一调查应该就立刻知道了,但是这件事和雷有甚么关係?”

汤川从水槽中把电线拉起来,前端已经溶化成圆形。草薙发现这与在葫芦池捡到的电线一样。

“老实说,我当时就已经在想,或许是因为水的冲击波製造了面具。但是我想不出造成冲击波的原因,所以才会先怀疑莫非是来福枪造成的。”

“从发现我先生的遗体之后,我也想了很多,但是真的没有半点头绪。究竟为甚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不用担心。你仔细看蓄电器,两个突起都连接着电缆线吧,只要那样就不会蓄电了。”汤川哼笑两声之后,继续往前走。

“马?妳是说赛马吗?”年轻的刑警气势十足地问道,草薙这才想起对方是赛马迷。

“那么要如何做出那个金属面具呢?”

藤本把钓线拉近身体,开始整理起钓竿。

“这种程度还不够看啦。”他姊姊望着舞台头也不回地说:“听说裏面还有的会勾引老师呢。”

“向警方报案吗?”

“总之鉴识人员的意见是,必须得在铝材上持续施加很强、而且非常均等的力量才可能办得到。”

“就是啊,走吧。”藤本整理好钓具后起身。

草薙开始报告在外甥女就读的国中所发生的事。物理系副教授坐在椅子上,两手放到后脑勺,闭着眼睛听草薙说明。

“就是不知道,才会来找你啊。”一听到草薙这么说,汤川闷哼一声,用中指把眼镜稍微往上推。

“池子没甚么奇怪的地方吗?”

“又怎么了?”

这是骗人的。其实草薙的课长最讨厌非科学的事,他是个理性主义者。

“没有。”

“蓄电器。”汤川说道,“至少听过名字吧?”

“这些孩子到底是为了甚么才来上学的?难道学校裏也有特种行业相关的课程吗?”草薙小声问身旁的姊姊森下百合。

“就是打猎啦。没有拿着猎枪的猎人在那裏鬼鬼祟祟吗?而且他们拿的还不是霰弹枪而是来福枪。”

“啊啊,蓄电器啊。我记得以前上课的时候教过。”草薙一边这么回答,一边心想:我为甚么要这样陪笑脸啊?

这时草薙便会指着脑袋回答:“嗯,因为这裏不一样啊。”

“那是甚么时候的事?今年才发生的吗?”

“只有使用者有问题吗?发展出那些科技的学者又如何呢?”

草薙询问笹冈关于工作内容,他这么回答:

“目前正在调查中,鉴识人员也很头大。”

经过一脸无聊的柜檯人员前,进入场内,果然都陈列着奇怪的东西。“用甲子园的土烧成的炼瓦”上,有几个小洞,展示说明写着“落败队伍的悔恨泪水,在土上穿出小洞。”此外,还有不知从哪裏捡来的破毛毯,展示说明写着“飞天魔毯(因超过飞行时间,已退休)”。

“正是如此,也就是说八月十八日被害者还活着的证词是谎言。”

“呃,是甚么时候呢?很久以前我就还了,我记得是七月底的时候。”

草薙瞪着因逆光而看不清楚表情的友人脸孔。

“那天妳先生与人约好了要打高尔夫球,早上六点的时候,在门口开车出发。车子是……”草薙看着手册的记载。“嗯,他开的是黑色的奥迪。到这裏为止,有需要订正的地方吗?”

“在这种时代,我们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接下来就表现给你看啊。”

“我们主要是以一般企业为对象贩卖电脑,也仲介一般企业和软体开发公司的交易。这阵子好不容易才开始上轨道。”

“为甚么尸体的脸型会掉在池子裏?”汤川皱着眉头问道,“而且还金属製的。”

“对不起,我无意让你觉得不快。不过,我们无法忽视柿本先生的帐户被提领了一大笔钱的事实。”

笹冈轻咳一声:“嗯,那是,是买马的资金。”

穿着洋装的女性,先是痛苦地弯下身体,然后呻吟似地说:“是哥哥,没错……”

从箱子前面的洞中喷出了白色烟雾,接着变成甜甜圈的形状,往草薙的方向飘去。

“首先是小野田小姐看了这个面具之后,觉得像柿本进一先生,对吧。”草薙一边看着手册的记载,一边确认。

“那个葫芦池。”

“奇怪?”山边突然口气一变,“那是甚么?”

此时,有两名女性走进会场,两人看起来都是三十岁左右。她们无视草薙的存在,迅速地走进会场。就算是非常想看国中生以特殊品味陈列的展示品,两人的态度看起来也太过急切,草薙不由得停下脚步,观察两人的动静。

虽然听来有些难以置信,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再加上两人很久没钓鱼,因此约好星期天一起到这个葫芦池来。

“可能吧。”草薙回答,“看起来应该没错。”

“没甚么好不可思议的,本来就会产生这样的结果。我之前也说过,这世上很多骚动都是流体的恶作剧,这次也是其中之一。”

“这个。”山边打开带来的方箱,取出某个物品递给草薙。

“发表者?”

“蓄电器的充电快要结束了。”汤川看着电极的方向说,“两个电极之间,会产生几万伏特的电位差。遮住两个电极的是所谓空间的墙壁。一旦电位差大到足以破坏那道墙壁时……”

“朝水中发射枪弹的话,可以製造同样的冲击波。只不过如果要让金属成型,手枪办不到,最起码也得是来福枪才行。”

“大嫂,就是这个……”柿本良子指着石膏面具。

“没关係。小冢,之后由你和笹冈先生联络。”

“如果你能推理出面具是如何製作的,就算只是这样,我也很感激。”草薙看着汤川的手说道。

“就算是这样,我就是不喜欢即溶。”

“这是那份论文的影印,你看一下吧。”

“那么,”笹冈捲起亚曼尼衬衫的袖子,看了一眼手錶后对草薙说:“今天两位有甚么事要问我呢?如果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据实以告。”听起来非常亲切的口吻,却也隐含着“我可是甚么都不知道喔”的意味。

“我要开始了。”汤川缓缓地将身旁机械的转盘往右转。

“电不会不小心打到我们这边来吧?”草薙当然是开玩笑地问到。

“你先别管,把你查到的事告诉我。”

“八月份葫芦池附近发生落雷的日子只有十二日和十七日两天,九月份是十六日与……”

在杂乱无章的实验室中央,放着一个四方形、和家庭浴缸大小相仿的水槽。因为是透明压克力製成,所以可以很清楚看见水槽中正在注水。水裏似乎放着许多物品,其中也有电线。

“我想请教有关于马的事。”草薙说:“就是赛马的事情。听说你建议柿本先生一起买马,对吧?”

就在此时。

“怎么样的不在场证明?”草薙问。

“所以,这面具的主人就是那个失蹤的男人?”听完之后,汤川问草薙。

汤川突然停下脚步,轻快地回过头:“不,的确会这样喔。”

“没有,我刚好因为工作的关係无法出席。只有拍了封弔唁的电报而已。”

“不过敌人可是有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汤川站在窗边喝着咖啡说道。今天他很稀奇地打开了窗户,风吹入室内时,遮阳窗帘、白衣衣襬以及他微褐的头髮都静静地摇晃着。

“你是怎么还的?汇到柿本先生的户头吗?”

“我不是在说死因,而是在思考面具的製作方法。不过,看样子是与来福枪无关了。”

“我想也是。”

“既然这样的话……”

“完全不行。”

这裏是国中校园的某间接待室,由于草薙觉得她们看了面具的反应不太寻常,便主动向她们问话,没想到她们的回答让他觉得事有蹊跷,才在这裏询问更详细的状况。据她们表示,死亡面具的脸孔酷似柿本良子从今年夏天就失蹤的哥哥,柿本进一。

草薙重複了汤川的话之后,看了论文标题的旁边,那裏并列着三个人的名字。一看到第三个名字,他“啊”地叫了一声。

“早上出发之后,妳先生都没有跟妳联络吗?”

“如果你能用这种精神帮我解决手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那真是感激不尽了。”草薙说道。汤川在铁椅上坐下。

“对了,你帮我调查之前拜託你的事了吗?”汤川再次转向室内。“就是打雷的事。”

柿本家位在从国道上坡的某条住宅街的最裏面。穿过大门,走上一小段楼梯后是玄关。一旁车库的铁门拉下着。

“看报纸知道的。报纸上写说不知道是哪个国中还是高中的校庆上,展示了柿本医生的脸型,才因此发现他的遗体。所以我便和柿本太太联络,问她举办葬礼的地点。”

由于汤川的催促,草薙看了水槽裏面,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哇!”

“果真钓不到啊。”山边似乎还恋恋不捨。

“因为一口气传来过大的电流,电线中途就断掉了,就像保险丝烧断一样。”

“能把这裏弄成这副德性的只有日本人了,真是丢脸。”草薙说道。

“这是在哪裏捡到的?”草薙问两人。

“没有了吧。”山边徵求藤本的同意,后者默默点头。

“啊……两个礼拜。”

山边利用钓竿把那个东西拉向自己,拉到手可以碰到的距离时,连藤本也看出来了。

笹冈的额头一瞬间红了起来。即使如此,他还是笑容满面地轮流看着两名刑警。

“如果那是偶然的话,那个人实在太幸运了。要是没有那个不在场证明,他早就被你吊起来拷问一番了。”

“喂,你果然还是被骗了。这裏根本不可能钓到鲤鱼的。”这么一说,山边盯着从刚才便毫无变化的水面,不解地歪着头。

“你可不要瞧不起即溶咖啡。”汤川开始在仍旧髒兮兮、没有仔细清洗过的马克杯中倒入便宜的咖啡粉。

“好的,请稍等。”昌代起身,走出房间。

“你的意思是,最后没买到马吗?”

“过来一下。”

一旦了解真相,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个非常简单的诡计。只不过最初令草薙怀疑笹冈的人是柿本昌代,所以没想到两人竟是共犯关係。由于警方一直将笹冈当作目标,反而落入了反其道而行的两人的陷阱中。

进来的女人,双眼满布血丝。充血的双眼,一看见桌上的面具,睁得更大。

“等一下。”

“不,应该没有丢掉。鉴识人员认为那条电线可能与尸体接触过,所以现在应该由他们保管中。”

“真是太过分了!”他狠狠地说道:“我又重新感受到人类的道德有多低落。糟到这种程度,与其说生气,只能说是感到悲哀了。”

“冲击波。”

草薙坐在离她们有点远的铁椅上,望向瘦小的中年男子。对方叫林田,是开设“奇怪博物馆”的自然科学社的指导老师。

尸体腐败得非常严重,连衣服的状况都糟得无法判断身分。所幸有牙齿治疗的纪录,确定尸体为柿本进一,并没花多少时间。

藤本孝夫看了一会儿动也不动的浮标之后,瞪着身旁正在打个大呵欠的山边昭彦说:

“味道真好,这就是科学文明的味道。”

接着汤川翻起了白衣的衣襬,转身走向出口。

柿本进一生前是牙医,似乎是直接继承父亲所留下来的诊所。草薙看着墙上的一些奖状,心想,那间诊所的病患现在应该觉得很困扰吧。

汤川只是再次望向池子的方向,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不发一语。

“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吧。”汤川用指尖调整了眼镜位置后说道:“犯人是在八月十七日之前杀人的。”

“是吗,这样啊。”汤川一脸认真地喝着咖啡。看来来福枪的事不是随便问问。

此时响起了敲门声,林田起身开门。

草薙不知道这是甚么材质,厚度看来与饮料的铝罐相同。转印在其上的脸型,与石膏的死亡面具一模一样。

“最近的女孩子都是那样。”出了体育馆后,百合说。

“因为发现尸体了。”

柿本昌代独自一人在家,虽然她看来有些疲倦,不过髮型整理过了、也化了妆,反而比之前见面时看起来更年轻。她可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服丧,因此穿着近乎黑色的朴素衬衫,不过却戴着小小的珍珠耳环,似乎还是很注意打扮。

“我随时奉陪。”草薙回答。

“我记得。你为甚么要问这种问题?”

“在葫芦池捡到的。”山边回答。

“你刚刚是说八月十八日起,对吧?”

“是吗?”山边仍旧歪着头。

“因此就出现了这个吗?”草薙看着金属面具喃喃自语。

“说得也是。”

“那么借据现在还在你手上吗?”

他首先注意到的是沉在水中的模特儿的头,看起来似乎是女性,不过没有戴假髮。距离脸数公分之处,有之前看过的薄铝片,而在离铝片数公分之处则是固定住的电线。电线只有短短的一小段已经剥下了胶膜,裏面的导线好像解开了。

“今天你又带了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难道是怨灵出现了吗?”

一看到舞台上的四名少女,草薙不禁在观众席上睁大了眼睛。因为怎么看她们都不像只有十三、四岁。她们不只是化浓妆而已,每个人还根据自己长相的特色,化上了最像大人、最有女人味的妆。她们的穿着相当大胆,每个人的身材也都发育到可以穿那么暴露的衣服了。身为警察的草薙心想,即使他在闹区看见这些女孩子,也不会认为她们是需要辅导的年纪吧。

“原来如此。的确有报纸以很大的篇幅报导了那件事情。”

“来福枪?别开玩笑了。”草薙笑道,“那么小的山,不可能会有得用那种东西才能捕获的猎物。我也没听说有狮子从动物园逃出来的消息。总之,那裏禁止狩猎。”

“你一个人去的吗?”

“我被骗了吗?”

“老师,你没有听说过任何关于这个面具的事吗?”草薙指着面具问道。林田老师立刻伸直背脊。

“妳知道那个朋友的名字吗?找妳先生一起买马的人。”

“关东地区在八月份有打雷的地方是……”

“妳真的认为是令兄吗?”草薙询问柿本良子。

那是利用石膏做成的人脸,一旁的说明写着“殭尸的死亡面具”。是男人闭着眼睛的脸孔,额头中央有个像是黑痣的大大突起,虽然无法判断年龄,不过绝对不是国中生的长相。

“我收下支票时,曾经写下借据。所以,当我还钱的时候,柿本医生也将借据还我了。”

他无法判断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当成刑事案件考虑,当然实际上并非由他来判断,不过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上司报告这件怪异的事。

“是的,没错。”昌代之所以不必看着墙上的月曆便立即回答,是因为已经被问了很多次。

“因为死后僵硬的关係。”汤川颔首,笑容已经从脸上消失。

根据两人的供述,实际犯案日期是八月十六日深夜。两人趁柿本进一洗澡的时候,由昌代的协助,笹冈侵入了浴室以铁製的榔头殴打柿本致死。

而这张死亡面具散发出来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气氛,草薙心想。

“是的,我记得是在春天的时候,对方来找我先生谈的。”昌代摸着脸颊。

草薙接下那个铝片,仔细地盯着,它完美地转印了模特儿脸上的凹凸。

“我知道,是个叫笹冈的人,应该是我先生的患者。我觉得他有点奇怪,所以不太喜欢他,但是我先生却跟他很合得来。”她显得不太高兴,或许是发生过甚么事让她讨厌那男人吧。

“是的。”小野田宏美像是嚥下口水似地喉咙上下动着。“我起先认为不可能,但是实在太像了,连黑痣的位置也一样,所以才不得不告诉她。”接着她看了一眼在旁垂头丧气的柿本良子。

“你说甚么?”

“警察先生……”林田老师有点犹豫地开口,“万一这个面具的脸真的是这位小姐的哥哥,会有甚么问题吗?”

“不过,这件命案和打雷到底有甚么关係?”

“请问警方是否已经调查出原因了呢?”

“他们最先尝试的方法是拿和面具一样薄的铝片,直接压在人脸上。”

“嗯。”草薙无法想像,只能暧昧地点点头。

“真是遗憾,科学家不经过实验加以确认,是绝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的。”汤川把三张铝片与骯髒的电线推给草薙后说道:“好了,回去吧。”

“只要配线没有弄错的话。”

“我试着重现葫芦池的情景。”汤川说。

他开始拉扯电线,发现电线另一端落在距离池边数公尺之处,和长约一公尺左右、生鏽的轻型钢筋缠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刚听你说金属面具的事时,问你有关来福枪的事吗?就是葫芦池附近有没有人用来福枪打猎的问题。”

“是甚么样的情形?是电话一直响,却没人接吗?”

汤川看着脚下的目光突然停在某一点上。他蹲下身子,捡起某个物体。

在新宿某大厦的一个房间中,草薙与小冢刑警一起和笹冈见面。公司名为“S&R有限公司”,听起来就颇为可疑。

“葫芦池当初是这样的状况吗?”

“你的直觉真是敏锐。”草薙打开带来的运动背包,拿出装在透明塑胶容器中的物品。“这可是怨灵的面具喔。”

“是吗?”

听草薙这么一说,汤川猛力回头,眼镜差点掉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犯罪日期在十七日之前呢?”草薙的上司问了他好几次。

“似乎已经达到你的要求了。”

汤川把马克杯放在一旁桌上,左手插进白衣口袋,慢慢举步前进,右手搔着后脑。

草薙用拇指把原子笔的笔尖按进按出,这是他烦燥时的习惯。

草薙被带到一栋建筑物前,门上写着“高压电研究室”。此外还有一排黄色的字写“危险!非相关人员禁止进入”。光是这样就令他有点却步,一进到裏面,更觉得腿软。

“你们把电线丢在哪裏?”

“你刚刚好像说十七日,对吧?是八月十七日没错吧?”

“科学家有时也会开玩笑的。”

草薙双手在胸前交叉,盯着死亡面具,不自觉地沉吟起来。

“那个啊。你看,在那边发亮的东西,就浮在右边水面上。”藤本望向山边指的方向,看见约三十公分大小的平面物体,反射着阳光漂在水面上。

“啊,那件事情啊。”笹冈露出奇怪的表情,点头说:

“我想再确认一次。妳最后一次见到妳先生是在八月十八日,星期一的早上,对吧?”

等到眼睛习惯后,他看见微暗的房间一角放着大型纸箱。箱子的正面有个直径十几公分的洞,箱子旁站着把白衣袖子捲到手肘上的汤川学。

“那条电线怎么了?”草薙从一旁出声问道。

“是的。根据专家的分析,从尸体腐败的状态来看,柿本最晚应该在八月二十五日前后就已经被杀了。不可能是九月之后。”

“不论多小心,脸部的肌肉都会变型。说得极端一点,他们只能拓下就像戴着丝袜一样的脸型。因此,我们得出一个结论,要拓活人的脸型大概不行,但死人的话或许就可以。”

“咦?”

“如果能够知道这一带发生落雷的日子,就更好了。”

“不是,是对方在收不到讯号的地方或关机了之类的情况。”

问题是接下来的那一天。两人希望能够製造出到这天早上柿本进一还活着的假象,以确保两人的不在场证明,因此特别準备了同型的奥迪,让附近邻居看见那部车从柿本家车库出来。

“齐藤说以前好像有人想在那裏养殖鲤鱼,可能是当时留下来的,或者是牠们的子孙,总之有很多只就是了。虽然很少出现,不过一到秋天为了储存粮食,便会随便吃东西。他说只要选对地方就能钓到。”山边如此说明。

“本来是件相当不错的交易,有人可以介绍我血统相当纯正的小马。但我这边还在集资的时候,被人给抢先了。总之是常有的事。”

“帮我向气象局询问,今年夏天打雷的日期与时间。”

突然汤川停下脚步,同时停下搔着后脑的右手。盯着室内某一点,像人偶般动也不动。

“没有,一切都如你所说。因为那天刚好对面的浜田先生一家要出发去伊豆,我还记得那天早上我看到他们把行李搬上车子。所以是十八日没错。”昌代毫不迟疑地回答。

“打雷?”

“是吗。”

在黑色奥迪中,发现了柿本进一的球具袋、运动背包及高尔夫球鞋盒。车内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此外,柿本昌代也证明没有东西失窃。

也因此,草薙才会带着摄影机与姊姊一起到学校来。当他走进体育馆,看到看板上写着“舞蹈比赛”时,大吃一惊。因为他听说是校庆演出,直觉地以为是戏剧表演。

“学者的心灵是纯粹无私的,如果不纯粹无私的话,就得不到戏剧化的灵感。”汤川理所当然地说完之后,举步走向池边。

“没关係吗?”草薙战战兢兢地伸出手。

“真是自以为是。”草薙闷笑了一声,追在学者身后。

再深入清查笹冈的周遭,发现他从今年夏天起便被好几家银行催债,然而夏天过后,他却一口气还清了所有借款。草薙推测柿本进一存放在他那裏的一千万圆,有部份被笹冈擅自挪用了。

“狩猎?”

藤本心想,对从健行步道绕到这裏的游客而言,这裏等于是巨大垃圾筒;而对不知藏身何处的恶劣份子,这裏根本是抛弃大型垃圾的好地方。

两名女性一心一意前往的目标是方才的死亡面具,其中身着套装的女性说:“就是这个。”

“不知道,完全猜不出来,那是甚么?”

草薙也站在汤川身边望着葫芦池。那种跟捞起尸体的时候一样,到处堆着废弃物与大型垃圾。在他们脚边滚动着的汽车电池,前几天还没有。

“这又和这次的案件有甚么关係?”

他试着说服自己,只是刚好这个作品做出了那种感觉罢了。如果不这么做,他没办法平静下来。

“不,我是还现金,直接送到他家裏。”

“我是指有没有任何与平常不同的地方,你们有发现吗?”

“是的,一千万圆,这对我们上班族而言可是一大笔钱。你的确是拿到了一千万圆的支票,没错吧。”

然而从动机方面来看,没有人比笹冈更可疑了。和马商联络过后得知,对方虽然的确曾经向他提议买马,不过并没有具体地进行下一步,更别谈集资共同买马了。

草薙先是询问笹冈是否认识柿本进一,笹冈马上大大地歎了口气。

“车子在车库中吗?”草薙问道,他心想还是再让鉴识人员调查一次比较好。然而昌代一脸抱歉地摇头:“我已经将车子卖掉了。”

“你说这个夏天,所以我从六月就开始调查了。”

“是啊,没错。”草薙反覆看了好几遍记录之后说,“那天怎么样了吗?”

“被害者在学生时代做过以冲击波让金属成型的研究。”汤川饶有兴味地说道,“惨遭杀害被丢入池子之后,他的灵魂想起以前研究过的技术,因而做出了那张金属面具。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捞起尸体的时候,好像也有同样的电线一起被捞起来。”

“出了很多钱吗?”草薙问。

尸体被打捞起来的地方,放着许多不明的大型垃圾与金属材料。那是在打捞尸体时,一起从池底捞上来的。每一样都沾满了灰色的土,被捞起时附着的泥巴已经乾了。

“那么对着钢筋释放出去的电流,后来变成怎样了呢?一般是会被地面吸收,不过池边的钢筋上却缠着容易通电的电线。因此,大部份的电流,应该会经过电线,释放到池中。”汤川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压克力水槽。

这个池子当然甚么都钓不到啦,孝夫看着前方歎气,因为那裏实在是一片荒凉。

“呃、嗯、这个嘛,我完全没听学生说过。关于展示的内容,我全部授权给学生,因为我想有必要重视学生的自主权。”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推託,或许是担心这件事会被追究责任吧。

“你收钱时,有没有甚么书面的证明?”

“是吗?”汤川在附近的椅子坐下。“不可能是在九月之后被杀吗?原来如此。”他轻轻地摇晃肩膀笑着,“说得也是,非得这样不可。”

“我总觉得来这种地方,绝对不可以随便乱摸。”草薙对在前方大步向前的汤川背影说:“我对电这种东西实在不行,好像随时会触电的感觉。虽然实际上应该不会吧。”

“不用了,反正一定是即溶咖啡。”

“是啊。”

汤川没有回答,只是盯着电线的前端看。从胶膜露出来的导线前端似乎被融化再冷却,变成了圆形。

“听起来不错。”

“甚么意思?”

“奇怪的地方?”

对于这个问题,草薙想了两秒钟之后摇摇头。

草薙的姊姊昨晚联络说因为女儿参加校庆演出,要他一起去学校参观。不过真正的理由是她想用摄影机拍下女儿的表演,自己却不会操作,所以要草薙帮忙。今天是週六,不过草薙的姊夫临时出差不在家。

“可是你可以找出这个面具背后隐藏的真相啊。”草薙拿起金属面具。“关于这个面具,目前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怎么製作的?一个是犯人为甚么要做它?”

开门的同时他听见左边传来“砰”的敲击声。他往声音传出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救生圈大小的白色烟圈,从空中缓缓地朝向他所在的位置移动。

“那边。”草薙指向葫芦池最骯髒的部份。“我们过去看看吧。”

“我没听说过。”她摇头否认。草薙摸了摸脸,看向到目前为止所做的纪录。

“那么,我再做最后一个例行性的确认。”草薙在“例行性”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如果你能详细告诉我们你自八月十八日起十天内的行动,对我们的调查会很有帮助。”

“哇!”草薙瞬间吓了一大跳。随即又传来一声“砰”,同样的方向又飘来与刚才相同的白色烟圈,空气中有一股蚊香的味道。

男人还没回答,门就被用力打开了,接着一名女人走了进来。她的长髮随便扎在后面,看来大约三十五岁左右。可能是接到通知后,匆忙赶来,脸上完全没化妆。

汤川双手伸入水槽,拿起模特儿的头。那张脸上,牢牢地贴着薄薄的铝片。他慎重其事地将那张铝片取下,将它递给草薙。

“真是有钱,居然有赛马。”小冢刑警小声说道:“牙医果然很赚钱哪。”接着好像是联想到治疗时的情况,摸了摸右脸颊。

“这是……”草薙睁大眼睛。

“真的吗?”

“记得。”

“犯人?”汤川又皱着眉头,然后盯着学生时代的朋友脸孔,缓缓地点头。“原来如此。不是他杀的话,搜查一课的刑警也不会这么紧张。”

“在紧要关头触电死掉的话,就太蠢了。”汤川再做了某些操作后,拍了拍草薙的背。“好了,去看看吧。”

“我答应你。”

“根本就没有鱼啊,别浪费时间了。与其在这裏钓鱼,不如在家裏打电动。”

捞起尸体的时间是三天前。柿本进一的妻子昌代与妹妹良子,坚持面具的主人就是进一,因此警方搜索了葫芦池,几个小时后发现了尸体。

“当然有,香气扑鼻呢。”

正当汤川说到这裏,伴随着激烈的冲击声,草薙看见两个电极之间发出闪电。几乎同时,水槽中传来低沉的爆破声。

“可是,我们也不是很常去那裏啊。”山边不太高兴地说道,藤本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那个人出国旅行了几天?”汤川问。

“甚么?!”

“根本钓不到,我们回去吧。”

“草薙刑警,看来你似乎犯了个大错。不,说你犯错有点可怜。因为你中了犯人的圈套。”

柿本进一开的黑色奥迪,在他失蹤四天后于埼玉县的高速公路旁被发现。根据警方的纪绿,虽然之后搜索了附近地区,却没有发现任何显示柿本进一行蹤的线索。所以实际上,警方完全没有针对这件失蹤案做调查。如果不是两个月后两名国中生捡到金属面具,利用它做成石膏面具;而音乐老师看到这个面具,发现这张脸与朋友的哥哥一模一样的话,关于柿本进一失蹤案的调查仍旧毫无进展吧。

“来福枪可以造成冲击波吗?”

“接下来就是要做这个实验。”说完之后,汤川从白衣口袋,掏出一副眼镜递给草薙。

“没有,我已经处理掉了。因为那不是甚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再怎么样,鉴识人员对于拿真的尸体做实验还是有所抗拒,所以我们利用别的案件中複製的脸模进行实验,这次就顺利地做出类似的成品了。”

“我也曾经这样想过,可是完全不可能。”

草薙大致上看了一遍影印本,果然不出所料,完全无法理解。

草薙与身旁的小冢刑警对看一眼,年轻的刑警不解地歪着头。

“你真的觉得抱歉吗?”草薙一边抱怨一边再度打开记事本。

两人是国中同学,因为住得近,自少便玩在一起。受到各自父亲的影响,钓鱼成了两人共同的兴趣。

山边听说从街上骑脚踏车约二十分钟路程的自然公园中的葫芦池可以钓到鲤鱼。那是一年级的同班同学齐藤浩二告诉他的。

“是他提出要杀害我先生的。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但他威胁我如果不照做的话,要把那件事告诉我先生。不得已,我只好照着他的话做了。”

“喂,接下来轮到美砂了。”百合打了草薙的膝盖,他赶紧把摄影机对準舞台。

“对。”汤川颔首。“它发挥了避雷针的功用。我想你也知道,雷其实也是电。雷云中所挟带的电流,便一口气向钢筋释放出去。”

“真是奇怪的感觉,我好像受到怀疑了呢。”笹冈堆起笑脸,讨好似地说。

“你大概会吓一跳,不过为了你的工作,也是没办法的。”

这么一问后,山边抓抓头,小声地说:“是我们捡到的。”

“谁?”

“原则上,这裏的蓄电器都已经是放完电的状态。不过如果长时间放置不管的话,会因为静电作用,慢慢地又开始带电。那种大小的蓄电器如果完全充电的话,你立刻就完蛋了。”

“你没从这个面具上闻到相同的味道吗?”

“是的。”

“我去找美砂。要不要一起吃饭?就当作是你来摄影的谢礼,我请客。不过我也只请得起家庭餐厅而已。”

“你别吊人胃口了。就算只是目前所知的事情也好,快告诉我。”

草薙用记事本敲着桌子。“那你为甚么一开始不说?这样,我就不用调查那么多资料了。”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汤川拿着马克杯,面向窗外。西沉落日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脸上。

汤川沿着从水槽露出来的电线移动,电线的另一端连接着一看就知道是手工製作的装置。装置的一部份是由方才威胁草薙的蓄电器製成,只是这个蓄电器要大得多了。

“不,我的不可思议不是那个意思。”草薙抬起头说,“如果没发现那个面具,就不会发现尸体。而且也不可能从打雷推断出案件发生的日期。这么一想,我就觉得是柿本进一的怨念,以面具的形态现身人世。不过你这么讨厌怪力乱神的事,一定会觉得这是蠢话吧。”

汤川拿在手上的是三十公分见方的金属片,草薙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东西,之前来这裏时,也发现了好几片相同的金属片。

“你问我是怎么样的池子,我也……”草薙摸着下巴。“就是在山脚边,一个非常普通的小池子。有很多垃圾,髒乱可以算是它的特徵吧。周围都是草丛,附近有健行步道。那一带都叫自然公园。”

“请问在那之后,妳还有想起甚么吗?”这么一问,昌代又用右手摸着脸颊,露出彷彿牙疼的表情。

“我要让那裏产生小小的打雷。”

“这个连小学生都知道。”汤川乾脆地回答。“那么,为甚么这会是怨灵的面具呢?”

草薙又吃起了爆米花。

但是,实际上就是这个小动作让他们两人露了馅。

草薙不知所措地抬头看着这个有点怪的朋友。只要一与这个男人说话,他就常觉得自己脑袋很差。此刻,他也完全无法理解为甚么汤川会提到来福枪。

“甚么?”

“请问与妳先生……”像吗?草薙还没说完,就知道不用问了。她用右手遮住嘴巴,发出了呻吟声,然后跪倒在地。

“葫芦池?”

“你们是从成田出发的吗?”草薙一边抄着笹冈所指的名字与联络方式,一边问。

被这么一问,草薙望向右边。有个和大型暖炉大小相仿的金属箱,上方只有两个突起,看不出来是甚么机器。

正当懦弱的教师问到这裏,又再度响起敲门声。

“是的。”昌代颔首。

会场四处响起了口哨声。

“这是甚么?”

“这么快就发现甚么了吗?”草薙问他。

汤川环顾四周,又捡起两片铝片。接着他望向附近的草丛,又捡起某种物体。那是被黑色胶膜包住的电线。

草薙心想,真是浪费时间。他边走边看时,墙壁上的某个陈列品忽然令他停下脚步。

“可是,不知道目的就去调查,总觉得怪怪的。”草薙打开记事本,“嗯,首先从六月开始。”

调查过笹冈的不在场证明后,他说的完全没错。同行的公司职员表示,他们在八月十八日早上八点半和笹冈在成田机场碰面。旅行途中,也没有发生笹冈偷偷回国的事。

  • 背景:                 
  • 字号:   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