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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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德雷吗?我是爸爸。刚才李尔打电话给我,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怎么没开手机呢?你在家里吗?总之,你离那个钱莫愁远一点!”电话被重重地挂断。

钱莫愁玩笑地说道,可脸上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她避开他的眼,将他推进主卧,替他关上门。

想她当初还没喜欢上冷昊前,只觉得他吓死人的烦啊!

“为什么?他又不是我的东西,而且妳说过他不适合妳。”钱莫忧说。

他把额头抵在墙壁上,呼吸沈重且急促地说道:“该死的……”

“莫愁。”关德雷挡住她的去路,握住她的肩膀。

关德雷咬紧牙根,额间与颈间的青筋同时暴现。

“所以,你派人跟蹤了我三年。我经常觉得有人在看我,也不是错觉。”她苦笑地说道。

“谁让妳乱动里头的书!”关德雷很快地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几张纸,放到身后。

“我不管。反正,妳曾经说过要把我介绍给冷昊的,妳不能食言。”许梅梅掐住钱莫忧的手臂,眼里闪过一阵戾气。

她看着背包上头那个大眼娃娃,决定看在冷昊暗恋她还偷偷画她的分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或者,她该去跟冷昊道歉。因为许梅梅今天所做的事,让她高度怀疑起那天梅梅所说的冷昊要电话一事的真实性。

“冷昊这种完美主义龟毛人,当初干么同意授权副牌?不会是缺钱吧?”她摀着额头,痛苦地发现她真的不懂这个世界。

关德雷看着她体谅的眼眸,他霍然转过身,一拳捶向墙壁。

这些疑问快把她逼疯,她胡乱吞下一碗泡麵后,飞扑回电脑边,打开档案,催眠式地把自己沈进故事里。

“我弄错了,他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钱莫忧看着闪烁的二线电话,一把火又升起。一状告到总监那里是什么意思?以为这间公司是他开的吗?

“我以为妳是我的朋友,妳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妳懂得家里每天在烧钱的痛苦吗?”许梅梅的长指甲刺入钱莫忧的手臂里。“妳知道照顾一个失智的老人,看着她从谁都不认得到胡乱打人、到大小便失禁,那有多痛苦吗?”

“叫你离我远一点。”她说。

关德雷看着那扇门,高大身躯像被人狠狠殴打过,只能粗喘地沿着墙壁缓缓滑落到地上。

“那我可以看你手中的纸吗?”她问。

“莫忧,怎么一脸没精神?”许梅梅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肩膀。

钱莫愁停止所有挣扎,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由他掌控着身子。

她到西雅图已经一週,其间除了两天出去吃饭,两天逛了着名的观光景点,代表到此一游之外,其他时间她独自一人都待在家里。因为关德雷近来有几场必须参与的客户会议,没法子经常陪她。

钱莫愁的脸庞唰地失去所有血色,血液在瞬间冰冻,画纸从她手里飘离,落到地上。她困难地后退一步,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往后退,直到她的后背贴到墙壁,无法再退为止。

“对不起,我喜欢你。我知道我的癡心很可笑,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啊……”许梅梅对纪明仁说完后,飞步离开。

她桌上的内线电话在同时响了起来。她抓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关博文,谢谢你曾经爱过我,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无论你现在在哪个世界,我都祝福你,也感谢你让我觉得自己值得人爱。”钱莫愁在心里说。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

她再也不会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再也不是那个连陌生的关德雷一看到就知道她过得愁云惨雾的女人。

纪明仁走到钱莫忧身边,压低声音说:“妳们真的是在演戏吗?”

“我们只是朋友。电影也不一定要今天看,你先回家好好想想吧。”钱莫忧看着纪明仁的动摇,知道自己与纪明仁只能是朋友了。

冷昊为什么连喜欢人都这么高调?

钱莫愁切断通讯,顺手开了信箱收E-MAIL。

“抱歉,他们造成了妳的困扰。我遇见妳之后,就已经让他们停止跟蹤妳。”他捧住她的脸庞,要她看着他。

以前关博文追求她时,每天都要画一张图给她的。

“她刚才确实是这样说给大家听的。”

“冷先生心里在意妳的。今天才刚送来一个妳的……”

“若是他们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岂不再加一条罪状?”钱莫愁苦笑地推开他的手,游魂似地往前飘着。

“博文的事不是妳的错。”

突然间,冷昊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钱莫忧心跳加速握紧电话,脱口唤道:“冷昊吗?”

“我爱妳。”他拥着她,心疼地抚着她的后背,无数亲吻落在她的头顶。

“宽恕我自己的理由,我可以说出一百个给你听。但是,你爸不会接受。”钱莫愁伸手轻触着他的脸庞,气若游丝地说道:“我真该给你一巴掌,你不该开始这一切的……”

纪明仁抬头看了门边一眼,明显心不在焉地说:“不是说晚上要去看电影吗?我是想问妳要不要先去吃饭?”

“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我们再聊。”钱莫愁说。

“……什么?妳问我的快乐提案吗?已经打勾几项了……”一、放开心胸,每天至少和一个陌生人说话。二、每天都要微笑。三、不排斥与人互动……

谁知道,就是因为这样的一个例外,便让他得到这样痛不欲生的教训。

钱莫愁吓了一跳,不是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因为他狂乱的眼神。

关德雷僵立在原地,喉结不停地起伏着。好一会儿后,他才嗄声说道:“抱歉,我爸爸的事情让我心情很糟。”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能……”钱莫愁步履蹒跚地走着,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关德雷狼狈地走向酒柜,决定他什么都不愿再想。

西雅图的十月虽然还有十度左右,但是体质向来偏寒的她已经冻得像根大冰棍,不过关德雷显然很喜欢为了取暖而钻到他怀里的她。

“你怎么了?被人绑架了?”钱莫忧倒抽一口气,抓起手机就要拨一一○。

纪明仁脸上闪过一阵喜色。“那她晚上会去吗?”

钱莫忧把脸贴在办公桌上,明知道她有两百件事等着她去做。有两张平面图要调位置、有一个泡麵的提案要交、还有动脑会议,要想十个主意,但她现在脑袋完全运转不了,只能想着——

“这是芳如小姐和朋友的投资,芳如小姐开口,冷先生很少不同意的。但他现在躲在休息室里,不肯出来,也不试衣。所有人都耗半天了,厂商脸都绿了。所以,我才会打电话给妳。”

“多久?为什么?”她以为自己的话会咄咄逼人,谁知道说出口的声音却只是啜泣般颤抖的声音。

所有人的视线在瞬间都朝他们这里射了过来。

钱莫忧木桩一样地站着,看着站在门口的纪明仁一脸不自在却又带着一抹惊喜的脸庞。

再怎么说,被美女告白,总还是一件很让人虚荣的事情吧。钱莫忧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朝他挥挥手,拿起笔来假装忙碌。

钱莫忧眼神放空地看着前方萤幕,耳边听到的全是同事拍摄某支珠宝广告片现场的八卦。

“够了。”钱莫愁打断他的话,虚弱到就连被他搂在身上也没有力气反抗了。“我不想听这些。我只知道我好不容易站直身子,你们又要来压垮我一次。”

“我陪妳一起回台湾。”

她看了一眼书柜,都是摄影及绘画的书本。

当她从洗手间走出来时,不自觉地朝房间里多看了一眼。深深浅浅的蓝,看起来就是男生的房间。

只是,他至今仍避而不提李尔为什么反对她一事,总让她不自觉地皱眉,没法子真正安心。

“我刚才也约了梅梅。”钱莫忧说。

“什么?”钱莫忧眨着眼,脑袋又当机一次。“妳说什么?”

钱莫忧坐正身子,很想戳自己的脑袋——它们一定是中毒了,否则她怎么会听不懂许梅梅在说什么。

“今天是『男爵J』第一次试衣,因为对方多了十几款自行设计的衣款,冷先生大发雷霆,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她看见一本“GUY BOURDIN”的摄影集,随手取了出来。

“我们可以帮妳编造一个新的身分,我爸没见过妳。”

“她是真的喜欢我?”纪明仁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地问道。

关德雷在瞬间僵直,蓦地抓住她的手,黑眸凛然地逼向她。

电话那头没接话,重重哼了一声。

关德雷霍然转身拥她入怀,他将脸庞埋入她的髮间,闷声说道:“不要离开我。”

回覆了编辑的信,讨论了下一本档期和上本稿子需要修改地方。钱莫愁真是觉得这间出版社和这个编辑,一定是从“善良星球”移民过来的。

她眼也不瞬地看着他,雪白小脸却没有显露出任何神情。事实上,她冷静得让他感到不安。

关德雷上辈子八成欠了她很多钱,这辈子来还债的。

“我帮妳把会议移到明天早上,接电话。”啪,总监挂了电话。

她幽幽黑眸若冰,看得他一阵心寒。他上前一步,想握住她的手,她却将手藏到身后,别开脸,不看他。

“我?刻薄?”钱莫忧震惊地一手指着自己,因为没被人贴过这种标籤。“我的意思是,她前阵子才跟我说……”你不够有钱,支撑不了她。

“发生什么事了?妳们两个抢男人啊?”美术大庄和文案朱红瞬间扑过来想咬八卦。

他的举动让钱莫愁的心顿时沈到谷底,但她没有离开,且从他身后抱住他,将脸庞偎在他的后背。

钱莫忧身子轻颤了下,唇角却期待地上扬了——也许她该以身相许向冷昊赔罪喽。

“好了,快点去睡觉吧。睡饱了才能朝冷昊进攻啊,我们改天再聊。”

“他有钱有势,关我啥事?”钱莫忧皱眉看着她,发现许梅梅似乎又瘦削了一些,黑眼圈重到连眼妆都盖不住。“而且要抓也是妳抓吧。妳不是说他要了妳的电话吗?”

一声哽咽卡在喉咙里,钱莫愁摀着嘴拚了命地忍住,就怕这声哽咽一旦脱口而出,她就会哭成几年前的那个她。

“放开我!”钱莫愁推不开他,发狠似地在他的手臂上又抓又打。

“抱歉,是你之前叫我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如果这些东西很珍贵,你应该事先告诉我。”她说。

半天后,她打了个寒颤,抱住双臂,像个好孩子一样地点头,缓缓说道:“好,我不出去,等你订好机票。”

“你帮我订机票就可以了,我自己搭车去机场。”钱莫愁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可是我想参加动脑会议。”钱莫忧说。

“为什么对方可以自行设计?不是所有衣服都是冷昊设计的吗?”

关德雷将她拽入怀里,紧紧地箝着,嗄声说道:“如果我能不喜欢上妳,一切会容易许多。不要推开我,给我们一个机会。”

钱莫忧看着许梅梅的美丽脸孔,她突然间懂了,但她却宁愿自己不懂。

“不要!”钱莫愁惊跳起身,眼神惊恐地拚命摇头、摇得头髮披散满脸却仍无法停止。“不要,你这么千里奔波,万一又出什么状况。你……你叫我怎么面对你的家人……”

“是。”关德雷握住她冷如冰的手,急切地想解释一切。“对不起,我应该早就告诉妳的……”

“我不相信骗子的话。”她用尽力气死命抗拒着,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我只是想亲眼看妳过得好不好。”他哑声说道。

“在我订好机票前,妳先回房间休息。”

“喂。”钱莫忧抓起电话,唇角竟不自觉地偷偷上扬了。

“把纪明仁让给我。”许梅梅声音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颤抖。

这些画,她很熟悉。

铃铃铃……

幸好,她是真的很能自得其乐。没事写写稿,没事在他大到不行、高级得像饭店的家里,玩一下电动窗帘的遥控器,没事参观了下他那间蒐集了整墙光碟的书房,时间过得颇快。

铃铃铃……

“别管电影了。妳为什么不抓住冷昊,他有钱又有势。”许梅梅握住她的肩膀,化着最新彩妆的眉眼谴责似地看着她。

“可是我们……”

“钱莫忧,我是总监,妳接二线电话,是冷先生助理打来的,他有什么要求都配合,我准妳假。”总监大声命令道。

“妳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一开始甚至是无法原谅妳的!”关德雷捧住她的脸,对着她大吼出声。

她走进离她最近的客房,因为那里还有一套卫浴,她想上洗手间。

“妳说话不要这么刻薄。”纪明仁脱口说道。

“妳在做什么!”他大吼出声。

他要喝到大醉,因为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他说了什么?”他问。

关德雷家里的电话响起,吓了她一跳。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关德雷红着眼眶,紧抱着她颤抖不止的身子,嗄声说道:“我应该更早告诉妳真相的,我不该只因为希望妳留在身边……”

她说得牙齿打颤,望着他的眼神,恍若他是个吃人的恶鬼。

钱莫愁不知自己怎么有法子在他快要捏碎她手掌的同时,还能冷静地站在原地。或者,她已经惊慌到做不出其他反应了,所以只好故作轻鬆地抽回手,拍拍他的肩膀说:“我下最后通牒喽,你有没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她正打算弯身下去捡时,湿着头髮的关德雷走到了门口。

“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就把我的护照也带进去洗澡吧。”

可是,冷昊是真的很喜欢她啊,所以才会每次都这么唯恐天下不知地想把她带出场吧。钱莫忧现在充分体会到纪明仁被爱慕的心情了,人真的是虚荣又善变的动物啊。

钱莫忧呆了三秒钟,然后她终于发现原来她的脑袋在遇到急难时,才能运转顺畅,于是她双手扠腰,佯装笑得很乐地说:“没事啦。我妹的出版社下週推出『读剧』活动。我们在演我妹新书里的对白,演得不错吧。要不要派几个角色给你们?大家一块儿来演吧。谁要演美豔吸血鬼?我可以提供保丽龙碗当胸部。”

“不,但我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乱,什么人都有,而我竟然不懂我的朋友在想什么。”钱莫忧揉着太阳穴,觉得自己怎么会神经大条得从没注意到许梅梅反覆无常的这一面?

他生平不曾感情用事过,他总能在权衡利弊得失后,做出最好的判断。所以,他才能年纪轻轻便拥有一番事业。

“我没办法再待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姊姊身边……”

钱莫愁举起手上的摄影集,努力维持笑脸问道:“我可以借这本吗?”

“可以。”

钱莫愁关上笔电,嘴馋地漫步进厨房,拉开柜子巡视着关德雷为她準备的泡麵。他宠她,什么种类的泡麵都替她备来,只给她一句——“别吃到让我担心。”

“姊,不是我厉害,这事分明就是旁观者清。”

“妳和冷昊怎么了?不联络了吗?”

“没。”钱莫忧不想提冷昊,尤其是对许梅梅。“对了,我晚上跟纪明仁要去看电影,一起去吗?”她想应该是许梅梅弄错了要电话的意思,因为纪明仁似乎真的只当许梅梅是同事。

钱莫忧恼了,瞬间收拾好所有东西,揹上背包,一脸战士出征的姿态。

因此,当关德雷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全心全意地工作的模样。

“关博文是我的弟弟。”关德雷哑声说道。

她强迫自己坐到窗边,花了十分钟做深呼吸,让紧绷的肩颈慢慢放鬆下来。

钱莫愁听见自己的笑声飘在空中,却笑得好悲凉、笑到她蓦地摀住耳朵,不敢再听。

是他的私心隐瞒,才会逼得她走到这一地步的。

“我要看!”她鬆了口气,眼睛一亮,立刻扑到他的面前。“你害羞吗?放心,我是绘画白癡,你让我看,只会得到很多讚美。”

“你不要太任性喔。”她说。

“听我说!”关德雷扣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不要碰我。”她木然地说道:“我想回台湾。”

“呿,妳留着自己用吧。”所有人一听没戏可看,立刻鸟兽散。

※※※

“我去干什么?又不关我的事。”但她得意到快飘上天啊。

钱莫愁和姊姊就这么瞎聊着,直到姊姊的眼皮呈现半闭状态为止。

“总之,问清楚许梅梅的事就没错了。”钱莫愁见姊姊点头,她这才放心,闲聊似地问道:“台湾的天气怎么样?”

“一开始调查妳,是想知道博文为什么会锺情于妳。等到伤痛过去,我开始恢复理智,知道不是妳的错之后,我已经习惯了妳的身影。我开始想知道妳为什么愿意为他放弃妳该有的彩色生活,我想知道妳为什么能那样爱着他……”他急切地说道,只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一丝的释怀。“后来,当我明白妳并不爱他,压垮妳的只是内疚时,我高兴却又不安。因为我知道妳不会原谅我的欺骗。即使这样的欺骗是因为情不自禁……”

“对。”

她抽回手,打断他的话。

李尔对关德雷的爸爸说了什么?他当真是因为爱不到关德雷,所以想要阻止他们的幸福?

唯一的例外,是去见了她。

“妳以为妳是谁,可以教训我。妳敢过来试试看!”

关德雷抿了下嘴角,没有笑。

她知道自己很废,一碰到感情就变呆。可她本来就单细胞,脑容量又不大,一下子碰到这么複杂的情况,她当然会当机啊。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关德雷语气坚定地说。

“你派人跟蹤过我?”

钱莫愁抽出摄影集,看见几张薄薄的纸从里头掉了出来。

她仰起脸,整个人像是被调慢了五倍播放速度一样地,木然地看向他。

她缓缓抬头,看见脸色惨白的关德雷,她困难地张开唇,声音乾涩地像被刀刮过一样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底你的心肝内,是不是还有我的存在。永远拢底等,有时阵嘛会不甘愿。想讲要作伙飞,去一个心中美丽的所在。所有的一切,拢总尬你放作伙。希望你会当了解……”

“写得这么认真?”他笑着把她抱入怀里,亲吻了下她的唇。“又偷吃泡麵——肉骨茶口味?”

“相亲有屁用!谁会想要像我这样一个烂摊子!”许梅梅看向钱莫忧身后,眼眶蓦地冒出泪光,大声地说道:“为什么要骂我?我喜欢他有错吗?脚踏两条船的人是妳啊。”

“为什么不放?是想代替你弟弟来保护我?还是为了完成他的遗志,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我?我究竟欠了你们家什么!”她叫到喉咙刺痛,痛苦地低喘了起来。

人在西雅图的钱莫愁正窝在一件喀什米尔披肩里,坐在三十七楼的窗边,和姊姊通视讯电话。

“这是业界不成文的规定,大部分名品的副牌都会来上这么一招。毕竟他们花了那么多钱取得副牌授权,当然不可能只製造我们给他们的五十件设计,会亏本的。”

“我知道妳过得很辛苦,但是感情不该是工具。如果要这样银货两讫,妳应该直接开好条件去相亲。”钱莫忧抽回被掐出血的手臂,藏到身后,痛得想哭。

否则哪有编辑要作者不用管卖量,只要尽情写她想写的故事,不管有多冷门,出版社都会全力支持她的梦想实践?她真的是上辈子烧了很多好香吧。

冷昊。

钱莫愁笑哼着歌,等到她沖完泡麵之后,她才怔怔地发现自己正在唱〈无眠〉。以前光是想到这首歌,她的胸口就会抽疼,现在居然不自觉地哼唱着,关德雷真的改变了她。

“我不知道,你可以自己跟她联络。”

他愣了一下,勉强地说:“那只是我年轻时画的一些东西。”

“不会有事的。家人反对、门不当户不对这种事,几千年来已经不知道演过多少回了,怕什么呢?”

“不然,我们打个商量。你把图画给我看,我就——”她清清喉咙,踮起脚尖尽可能地把脸凑到他面前。“嫁给你。”

所以,就连我拿本书都会发飙?钱莫愁皱了下眉,第一次开始觉得害怕。因为这事实在不对劲。

“我认为关博文仍然惦记着妳,所以会定期到他坟前把妳的资料唸给他听。”

哪天她就露一手厨艺感恩,保证让他惊豔到永生难忘!

“不,妳不是,妳只是骑驴找马。”钱莫忧难过地抿紧着唇,十指揪成死紧。

“我没有骂妳……”钱莫忧声未落地,许梅梅已经哭着飞奔向门口。

“我怎么有法子眼睁睁地看着妳离开?”他说。

“钱小姐,妳一定要救我。”方大为在电话那头说道。

钱莫愁挺直背脊,黑眸直勾勾地看进他的眼里。

“和我在『听海』咖啡见面是你的计划?”

“我要回台湾我要回台湾我要回台湾……”她不听他说什么,只是不停喃喃自语着。

钱莫忧摇头,硬是把话吞了下来。她这话若说了出去,许梅梅还要做人吗?

如果许梅梅说谎的话……

钱莫愁面无血色地看着那些图,看着上头关博文的英文姓名缩写。

“怎么了?找我有事吗?”钱莫忧抬头看着纪明仁。

“没错,妳说得对。妳自己也是做创意的人,很难不被冷昊那种有才华的人吸引,加上他又对妳另眼相待,谁不喜欢这种感觉呢?”钱莫愁喝了一口热可可,看着姊姊在另一端又叫又跳的样子。

他再度挡住她的去路,低声说道:“妳若出事了,要我和妳姊情何以堪?”

“没事。”钱莫忧有气无力地回一个笑,仍然趴在桌上。

“是。”她回头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捧着他的脸,定定望着他的眼说:“你爸爸在答录机里留言。”

“等我做好心理準备之后,我就会让妳看。”他依然将画放在身后,脸色依然严峻。

钱莫忧呆住,随着许梅梅的视线看去——纪明仁正站在门口。

“我派人送妳回去。”他想握住她的手,却被她挥开。

她没去接,因为他说过电话会转接到答录机。

“那妳把纪明仁让给我。”许梅梅说。

说完,她像抹游魂似地飘回他的房里,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还有你该死的爱!”钱莫愁突然大叫出声,手脚并用地起身,拚了命地想冲离开他。

钱莫愁震惊到说不出话,她皱眉瞪着答录机。

关德雷的爸爸怎么会这么反对她,他连见都没见过她啊。

钱莫愁没想到她随口一扯,还真唬到他,她见机不可失,立刻倏地抽过他身后那张纸。

“如果你不想再眼睁睁地看我继续过悲伤的人生,你就该放手。”她的拳头无意识地一下又一下地捶着疼痛的胸口。

关德雷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痛得像被人千刀万剐。

他到底想干么?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那些话。抱歉,我低估了他的杀伤力和我的能力。”钱莫忧眉头紧锁地看着许梅梅脸上的怒气。

“放轻鬆一点,否则我会以为你是传说中的蓝鬍子,而这里是蓝鬍子不能打开的秘密房间。”她故意语气轻鬆地说道,目光朝关德雷拿在手里的纸看去一眼。

“那个女明星就像这样『砰』地一声,用力地甩上门。然后,现场一片安静,没有人敢吭一口气。周导演就踹倒椅子,指着门大骂,妳如果有本事把性感表情做足,不要像个花瓶,谁想跟妳在这边耗这么久……”

画里的人是她——是关博文画的她。

“等我们把事情谈出一个结论后,我就带妳回去。”他握住她的肩膀,希望她能看着他。

梅梅在气什么?难道她今早听到美术大庄说梅梅喜怒无常一事,是真的?

她刚开始写作时,曾经拿这位摄影师擅长病态及颓废的作品来帮助自己进入写作情境。之前,还曾经送过一本给关博文。

“我怎么给你机会?我们之间的一切居然是建立在欺骗上。难怪,你那么懂我、难怪你对我那么好、难怪你说过『你只希望我幸福』……”

“哈,画得不错嘛……”她直觉要称讚,可才看一眼她就说不出任何话了。

“你在这里多嘴什么?我在意谁了!”

关德雷顿时定格,不知做何反应。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开始只是不想妳再为了关博文的事而虚度自己的生命,但我后来爱上了妳——”

她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听见自己用牙齿打颤的声音问道:“所以……你……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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