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长得又丑又肥又凶巴巴的，才不会有男人喜欢她！”
“一个。”
大黑爵鬆开，不忘露出黄板牙“嗤嗤嗤”地喷他几口口水。贾克气得龇牙咧嘴。
贾克抱着自己珍贵的小屁股快闪。
“那我怎么想就不关你的事了，不是吗？”
结果，她不但是继承人，甚至是最终受益人。
“罗德的遗嘱是把一切留给仙蒂”，他记得非常清楚，她是这么说的。
“我早餐吃得比较晚。”
她为什么要瞒着他？
菲利普一离开保安局，身后就多了个小影子。
“一个。”
“你是说……你不知道？”裴洛瞇起了眼，莫测高深地盯着他。
“……她不是像他们讲的那样。”贾克用力把一颗石头踹得远远的。
“……什么意思？”
裴洛摇头哂笑。
菲利普向他伸出手。“来吧！”
“你这小孩挺机灵的。”菲利普轻笑起来。“你不是和镇上的人一样讨厌茱莉吗？”
“……好吧，她瘦巴巴的又怎样？她真的很凶啊！”
“嘶──”大黑爵张开大板牙，把他的帽子叼起来。
“先是玛莉安被绑，接着是茱莉，如果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有，办案能力实在很令人难信服。”菲利普不客气地道。
贾克不断地往前移，他的大手将他按回原位。
“你们总共有几个人？”菲利普突然问。
“餵！”贾克连忙把自己的帽子抢回来，大黑爵不肯鬆口，他怕把自己唯一的帽子扯破了，不敢硬抢，两个就这样僵住了。
她依然是男装衣裤，女性化的柔媚却掩盖不住，就是脸色肃杀了些。
菲利普悠然地迎上前。
“妳吃过了吗？”
门外几双耳朵竖了起来，能听得见的人都努力想听他们在说什么。
“罗德的遗嘱指明，罗德大宅由他的夫人继承，其他产业统统交由三个女儿共同继承，但是无论哪一个死了，遗产一律转移到茱莉名下。除非茱莉死了，才由仙蒂递补。”裴洛挑了挑眉，看着他：“我的朋友，你亲爱的未婚妻把老好罗德完全收在指掌间呢！连他的妻子和亲生女儿都不是对手！”
“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菲利普感觉一股怒气从体内深处升上来。
裴洛突然冷笑一声。
“算了，街头小儿，赚外快本来就不容易。”菲利普微笑，转身往小林子的方向走去。
“关你什么事？”街头小霸王撇开头。
小鬼头对茱莉扮个超级大鬼脸，一溜烟冲下山坡。
“茱莉是个好人！这个城里的人都说她们母女是贪慕虚荣才嫁到这里来，我本来也以为她们是坏人，不过……有一次彼特淋雨生了病，倒在路边，没有人要帮我们。是茱莉经过的时候看到，把彼特抱进医馆去，破口大骂那个把我们赶出来的医生，然后帮彼特付钱，他才没死掉的。
“你的未婚妻没告诉你？”裴洛嘲弄道。
“玛莉安的转椅就是倒在这里。”她指着一处地方道。
贾克的脸蛋红了起来。
贾克精明地盯着他。“四个钱币。”
“玛莉安行动不便，比较好制伏，绑匪如果在一旁埋伏，当然选择好下手的对象。”
贾克看他一眼。“三个，彼特和他弟弟小杰，还有我。”
“你刚才问我相不相信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菲利普望着脚下的城景，开口问。
“妳看起来一副要吃掉整罐铁钉的样子。”他好笑地道。
菲利普轻轻鬆鬆将他抱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在他后面。
这一程果然很短。
裴洛突然笑起来，还是那副看呆子的嘲弄神情。
“你想干嘛？”贾克机灵地盯着他。
“两个。”
这小子真矛盾，又要人家信，人家说信他又彆扭。
前头的小鬼咕哝两声，只露出帽子下两只红红的耳朵。
“我蹲在后面的窗户底下不就什么都听到了吗？”贾克翻了个白眼。大人都是白癡！
“但你若是个人口贩子，你喜欢健康漂亮的货，或是病恹恹不晓得会不会死掉的货？”
所以，他觉得她很小气啰？茱莉不开心地想。
“路。”她看着他。
“除非你能证明你有更大的用处，我才会付你更多的钱。”他怡然道。
“你……要让我坐那匹马？”他投给大黑爵的眼光带了点敬畏。
裴洛顿时无言。
“什么意思？”她冲冲地问。
一阵凉风捎来青草的香气，让他不禁神清气爽地深呼吸一下。
憋了一个早上的大黑爵见放怀狂奔的时间这么短，顿时大失所望，喷了他主人一脸。
“上马就上马。”他撇开脸。
“餵！你们要偷情约会不关我的事，钱拿来！”一张小手板煞风景地凑到两个人之间。
“看吧！就说是他自己要给我的嘛，哼！”
这个山坡紧紧邻着斯洛城下城区的后方，整片草坡布满或高或低的绿草野花，往右三百公尺处有一片小树林，应该就是仙蒂进去採花的地方。
“噢。”又没话了。
“每一个人！”贾克挑衅的道。“你相信他们每一个人说的关于茱莉的话吗？”
嗯？“她很丑吗？”
贾克不甘心被他忽视，从他背后冲到他前面，倒退着走。
“怎么说？”
“三个。”
“……就算没那么丑，也没多好看啊！”
“那倒是。”
“不要乱动，当心被大黑爵颠下马背去。”
裴洛挑起一道眉毛。“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我随便讲讲而已，谁管你相不相信！就算你不相信也不关我的事！”贾克脸红了。
“没关係。你的身上也没多髒。”
“一个。”
“我哪有骗钱！是他自己说，我如果带他来后山，他要给我一个钱币的！”
茱莉的怦动从见到他就没停过，那个神仙教母的话也没停过──这个男人不是配妳的。
“知道什么？”
他只做不见，解开大黑爵的缰绳，走到街上。
可恶！
“你为什么只牵着你的马，不骑上去？”这小鬼头的问题非常多。
贾克嘴巴开开，好像听到什么超级意外的消息。
“你很在乎茱莉？”他故意问。
“你怕高吗？”他看看大黑爵，对于一个小孩子而言是高大了些。
“你要一直这样打哑谜吗？”菲利普平静地反问。
“你……你的衣服要是弄髒了，不关我的事。”贾克的脸撇得更开。
“……”
“后山就这么一点路，你也敢跟人家收一个钱币？你以为你是谁？皇家御用马车夫？”
两人正谈谈说说，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坡底大步走上来。
菲利普又轻笑起来。“好吧！我相信你的话，茱莉是个好人。”
其实是他们这样的街头小乞儿，很少有人会让他们坐上自己的马，大部分的人都嫌他们髒。
“妳看到什么？”
“你根本不该给他钱的。”她埋怨道。
“噢……”贾克彆扭地抹抹鼻子。“这个城里有很多人，包括裴洛那只笨猪都说了很多茱莉的坏话，你相信吗？”
茱莉是遗产继承人。
为什么念兹在兹的人终于见到了，却反而更患得患失？
“斯洛城。”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站在坡顶，他们可以看到斯洛城的建筑，算是一个视野不错的开放空间。
他们的所在地已经是小坡的最高处，他往前一指。
“罗德的遗产不是由仙蒂继承吗？”
“嗯。妳呢？”
“又是谁一大早就惹到妳？”菲利普双手一盘，好整以暇地问。
“餵，我问你话耶！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贾克小脸一红，给他一个大鬼脸。
“小鬼，你想不想赚点外快？”
茱莉又好气又好笑。
“还有，她常常拿麵包和旧衣服给我。虽然嘴巴很坏，老是说麵包快坏掉了，不能卖了，其实我知道，那麵包是特别要给我们吃的。她家也没男孩，所以那些旧衣服也不是不要的，是特地要给我们穿的。”
大黑爵一开始小跑步，直到人少的地方才迈开大步奔驰，不多久便出了城，来到山坡下。
“我知道你不是她的未婚夫。”
菲利普继续说：“这整个案子都充满疑点。譬如，一起出门的是仙蒂和玛莉安，为什么只有玛莉安被带走？”
茱莉被救的那一晚有多么害怕，他最明白，而这人竟然说茱莉是装的，她所受的苦都是假的？
他吸了口气，稳住脾气。再开口时，语气完全无波。
“噢？”
“她很肥吗？”
“你带我到玛莉安小姐失蹤的地方，我付你一个钱币。”
她满肚子气顿时馁了。她跟谁生闷气呢？做梦的是她自己啊！
“当然有线索！最好的线索，就是──你的未婚妻！”
“罗德家的遗产庞大，如今身为继承人之一的玛莉安先消失了，少了一个对手；如果仙蒂同时消失，茱莉再怎么傻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成为唯一的嫌疑人，躲不过整个斯洛城的众怒。她只不过是一步一步来而已。”裴洛再冷笑一声：“现在她回来了，你这么担心你的未婚妻，我担心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仙蒂小姐呢！”
玛莉安失蹤的后山并不远，大黑爵在郊道上拐了个弯就到了。
“乖，改天再带你出去跑跑。”菲利普将小鬼抱下来，安慰地拍拍大黑爵脖子。大黑爵受用地轻哼一声，尾巴甩了两下。
裴洛的脸孔渐渐涨红。
贾克站在原地，看着金髮男人走向栗髮女人，一个英挺昂藏，一个玲珑娇娜，小小的心灵突然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好看得紧，就像已经配好的图画一样。
茱莉追在他后头，贾克抱着屁股，两个人围着菲利普绕圈圈，看得他头晕。
茱莉，妳适可而止一点。
贾克突然换上正经的神情。
“这一头呢？”再往旁边一指。
“你这个人会不会讲价钱哪？你好歹加一点。”贾克抱怨。
“你们的父母呢？”
菲利普静坐了一会儿。
“根据仙蒂小姐的说法，她在林子里摘花时有人绑走了玛莉安，绑匪极有可能并不知道还有第二个人在。”
“哼，一个钱币就一个钱币，出了城从那一头走，不用多远就到了。”
“那茱莉是什么样？”
“谁在乎那个凶女人？我是这条街头的小霸王，我只在乎谁身上带的钱多！”
“裴洛和我在保安局里说的话，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微微瞇起眼。
“他们是指谁？”菲利普问他。
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菲利普微微一笑。
他们所在的地点，从正路上还是可以看得到。
“大黑爵！”做主人的终于轻敲一下马儿脑袋。
“贾克，你又想来骗钱了？”茱莉大怒，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往他屁股揍过去。
“玛莉安坐的是转椅，一定有人帮她才能推到后山去，这是很基本的推论吧？”菲利普指出。
以她今天早上的情绪，菲利普可能只会觉得她更讨厌而已，茱莉心头一阵烦恶。
“好了好了，这是一个钱币，我不会赖帐的。”一个铜板丢进贾克手心。
两人起码有一点达到共识，贾克相当满意。
他的怒气之强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裴洛一些暗示的话，竟然挑动他一直不知道存在的保护慾。
“因为，茱莉是最有动机下手的人。”裴洛挑衅地看着他。“原本玛莉安失蹤，我们的侦查重点立刻对準她和仙蒂小姐，但茱莉跟着被绑架了。一度，我以为我的推论有误，没想到茱莉又平安无事地回到家，到此我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演被绑的这齣戏，来让自己摆脱嫌疑。”
完了，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每一句他说的话她都要拿来检视自己，还说什么她对菲利普没想法呢！